第277章（1/2）
第277章
“警告！警告！警告！任务对象已死亡！宿主生命进入倒计时！还剩五小时！”
“警告！警告！警告！还剩三小时！”
“警告！警告！还剩一——”
尖叫不停的机械音戛然而止，郁小楼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计时器的使命结束了，拜拜了您嘞！
出火车站的时候他在洗手间洗了能有十分钟的手，然后洗了把脸，临时在街边服装店买了身新衣服换上，干干净净神清气爽地去买车厘子和花。
火车从小县城回到省城时刚刚是凌晨，最热闹的大街上依然车水马龙灯火璀璨，郁小楼抱着水果和鲜花从出租车上走下来，卡着最后半小时刚好站到玉兰树底下。
手机在兜里一直闪，郁小楼置若罔闻，在树下低头找了找，捡起颗小石子往上扔。
“砰！”一声精准中的，二楼玻璃窗立刻被猛地拉开，男人死死盯住他，长长的白发在风里飘成一团雪。
郁小楼完全无视了他骇人的脸色，扬起个大大的笑脸蹦蹦跳跳地跟他招手，无声做口型：下——来——！
半分钟后，郁斯年铁青着一张脸站到他面前，还没张嘴，郁小楼先发制人，把花和水果往他怀里一塞：“给！”
郁斯年立刻就忘了他要说什么了，怔怔看着手里一大捧的花，半晌才出声：“……玉兰花？”
郁小楼忙不叠点头，抓着他胳膊催促：“快跟我告白！”
“……”郁斯年看着他期待的眼神，艰难张口，“为什么，不是勿忘我？”
郁小楼烦死了！不耐烦地冷笑：“你是他，却也不是他，真当我蠢到分不清么？！”
“……”
“你废话好多！”郁小楼哀哀怨怨地，“大冬天找这么多玉兰花我容易么？！跑了大半个省城！光打车钱都快顶我小半月工资了！你还在这里问来问去！”
“你到底告白不告白？不告白就还我！我要扔掉！我真的要扔掉！就那个垃圾桶看见没？我现在就把花塞到垃圾桶里去！再把车厘子拿去喂狗！”
郁斯年被他噼里啪啦半分钟输出砸得头昏脑胀，本就耗空了能量的身体越发衰弱而力不从心，险些真被他把花从怀里抢回去，赶紧用力抱住，另一条胳膊顺势按住乱动的少年。
郁小楼趴在他怀里，仰起脸期待地看他，雪白无暇的玉兰花在他的面颊边绽放……人比花娇。
郁斯年怔怔望着他，眼底忽然微微一热，他垂了眼眸，低下头去，轻轻吻上他唇瓣。
郁小楼不满意，挣扎着呜呜叫：“你还没告白……！”
唇上辗转渐深渐重，他很快抱怨不出来了，只顾仰着脸去缠他，唇瓣厮磨、牙齿碰撞、舌尖亲昵地摩挲缴缠，男人的动作有些生涩，却真挚纯白，一如他怀里那捧纤尘不染的玉兰花。
“小楼，小楼。”他不断叫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沙哑的，微微颤栗的，“……我喜欢你。”
“我深爱你。”
“不用等春天了。”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一只手来回抚摸着他的脸，喘息着微微笑起来，“不用等春天了，小楼。”
“——你就是我的春天。”
“你听我说，小楼。”
他捧着他的脸，额头紧紧相贴，嘴唇没有分合，声音却响在他脑海：“你听我说——我降生于混沌，亿万年寂独，我是个公式，是个仪器，是宇宙法则的代言，凌驾一切之上也被架空在一切之上……但意外让我来到了这里，只有，只有从你这里吃第一口食物，染第一缕烟火……你给我起名字，你说于万斯年，受天之祜，你叫我……郁斯年。”
他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沙哑，郁小楼盯着他泛红的眼睛，安静地听着。
“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就是他，他便是我。你知道‘祂’为什么把他困在虚无之地却毫无办法么？”
“因为虚无之地中的那个，没有神格了。”
郁小楼睁大了眼睛。
他看着男人，听见他说：“神格所在，才是法则认可，‘祂’太狂妄，太自大，偷了一点神息就敢妄想取代神，注定只会输给自己的狂妄和自大。”
郁小楼怔怔望着他。
那神格……
“在你身上。”郁斯年忽然停下来，望着他笑了一笑，“你有感觉的，对不对？”
郁小楼微微眯了下眼睛。
“现在，杀了我。”他瘦长的手指分开他的手，十指相扣，哑声低语，“杀了我，才能触动法则降罚，惩治于‘祂’，然后一切都会回归到正轨，那些崩乱的世界才有修复的可能——小楼？”
郁小楼看着他，却微微笑起来。
郁斯年倏然察觉到什么，瞳孔微微一缩。
“对，就是你猜的那样。”郁小楼微笑，“虚无之地中，你曾和我说，我需要杀掉‘主角’，才有机会去破局。”
“这个世界里，我一开始也以为你是主角的，但我恰好听说过一个小八卦。”他慢条斯理道，“我之前的那个系统曾经和我说，有一个宿主的任务是亲情值，但他爱上了任务对象也就是小世界主角的妻子，所以他就把任务对象杀掉了，导致世界线崩塌，宿主受到严酷的惩罚。”
郁斯年看着他，一颗心缓缓沉下去。
“你想的对，这个世界里，我也有同样的任务，而且就在四个小时前，我正巧把我的任务对象弄死了。”
郁斯年：“…………”
郁小楼观察着他的表情，顿了顿，忽然轻轻叹口气，表情有一点微妙：“我的神，你还真单纯哪！”
“我现在有点能理解为什么区区一个伪神，就能把你这号称亿万年的真神折腾到如此狼狈了，而我，只用一枚鸡蛋就把你骗走了……苍天！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下地呀！”
郁斯年：“…………”
郁小楼受够了，他现在就想笑，就他妈很想笑：“哥哥，哥哥，你不要告诉我你还真以为我那个人渣爹就是这个小世界真正的主角吧！”
然而下一秒他就绝望了。因为从这人的表情来看他好像还真是这么以为的！！
他对这单纯的“神”真的绝望了，忍不住在他下巴上狠狠咬一口，低叫：“我的好哥哥！难道你还没看出来，这个伪神给你们耍了个小心眼，把你、把我那个人渣爹都弄成障眼法了呀！”
“而这个世界，真正的主角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我！”
郁斯年一怔。
“你都和我处两回了，现实世界与这个世界差距多大你难道真的一点儿不觉得奇怪么！这个世界我以自由之身在十六岁捡到你，现实世界呢？我他妈就是郁建国脚底下踩着的一条狗！然后我在十六岁也给自己捡了一条流浪狗！”
郁斯年微微皱了下眉。
“导致这两个世界事情走向大相径庭的分界点在哪里？在我十四岁那个除夕！或者再具体一点，真正的分界点，应该是我的母亲，迟文英，在腊月二十九这天有没有回来找过我。”
郁小楼忽然捂了下脸，摆摆手说：“我的错，是我情绪上头了，这些你都不知道……”
他放下手，重新露出眼睛来，盯着郁斯年一字一句道：“而现实世界中，迟文英一次、都没有、回来找过我。”
他十四岁那个除夕夜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不仅仅是因为小黑，而是因为迟文英透漏给他的真相。
他因此对郁建国的痛恨和厌恶达到了顶峰，小黑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以至于恨意胜过了畏惧，于是他抓起菜刀砍伤了郁建国，于是才认识了心善的女警察，才在她的指点下去了省城，并在她的帮助下给郁斯年办了身份证，两人拥有了稳定的工作，才能度过这个小世界里安稳平静的两年。
而现实世界里，因为迟文英逃走后从此杳无音信生死不知，他更无从得知十多年前自己出生的真相，始终认为自己的父母只是感情很糟糕，而并没有真正认识到郁建国这条蛆虫恶心的本质。
所以一直畏惧大于恨意，大于反抗的勇气，以至于被郁建国掌控在手心直到二十岁。
矛盾、仇恨、负面情绪层层累积，直到二十岁时，他失手杀父。而当时陪在他身边的郁斯年为了保护他，将自己的血液化作一场冲刷罪恶的大雨，抹消了那场凶杀案中一切可能牵连到他的证据，将一场杀父案，生生扭转成了一桩黑赌场暴力讨债杀人案。
而他也因此触犯了法则，不得不返回主神空间接受惩罚……大约也就是在那时候，所谓“伪神”趁隙而入，偷来了沾染神格气息的神血之类什么东西，竟然真的偷天换日，堂而皇之成为了“神”。
这些，就是郁小楼在小县城与省城之间往返的几小时火车硬座上一点一点捋顺的。
说实话他都有点儿佩服起这个“伪神”了，欺瞒法则、囚禁真神、谋算神格，更甚至将郁小楼放入局中来杀人诛心……且不论手段如何吧，胆子那是真的大。
就是不知道，这位胆大哥究竟又是什么出身，什么来由。
从这位“伪神”种种行迹来看，郁小楼倒是隐隐有一种直觉……这位怕不会也是个人类吧。
真那样可就有点儿好玩了。
刺耳的警报锐鸣骤然刺穿了脑仁，郁小楼猝不及防痛叫一声，整个人往下跌倒，被郁斯年一把接入怀中，扶着他慢慢坐下来。
“小楼！”
郁小楼痛得全身都在颤，勉强睁开眼睛看向他，笑了笑：“其实……很多地方，都是我猜的，但，但我敢这么做，都是，你给我的胆……”
他专门跑这一趟去弄死郁建国，不只是为了做一个了结，更多也是想赌一把。
赌神格。赌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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