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1/2）
第269章
搬到省城一个月后，郁小楼如愿成为了一家蛋糕店的小学徒，工资三千，工作时间每天八小时，每周单休，店里的环境干净整洁，老板三十来岁，是个很和善的阿姨，说起话来柔声细气，脸上总是带着笑。
郁小楼强忍着心中的激动走出来，走了十来米，还是没忍住用力攥了下拳头，瘦削面颊上一片兴奋的涨红。
他一路跑回家，掏钥匙都顾不上，哐哐砸门，砸了没两下，门开了，高大俊美的男人出现在门口，那头雪白的长发在出租屋暗淡的光线中仿佛发着光。
“没带钥匙……？”
话音未落，郁小楼一下子跳起来扑到他身上，兴奋地低叫：“我找到工作了！工资好高！三千块！”
被抱住脖子的一瞬间男人微不可察地一怔，但这种失态也只是很短的时间，他很快微微笑起来，一手稳稳托住少年的腰身，一手关上门，往房间里退了两步，含笑道：“是好高。”
“对吧对吧！”郁小楼兴奋极了，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样子合适不合适，他像一个寻常纯粹的十六岁少年那样兴奋地跟伙伴分享自己的喜悦，跑了一路的脸蛋红扑扑的，额角上沁着一点汗，“之前我的工资才一千！每天要忙九、十个小时！还不能休息！现在不仅工资高，我还有单休！还不用加班！试用期转正后还会涨五百块！啊啊啊啊啊！”
他兴奋地搂着男人脖子尖叫，身体扭来扭去，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由衷地赞叹：“大城市真好！我们怎么就没早点来！”
男人抱着他，只是微微的笑着，仰起头来看他喜悦的面庞。
悲伤和欢乐在他这里没有高下好坏之分，但看着面前少年人亮光闪闪的眼睛，忽然觉得比起少年难过流泪的眼睛，似乎他喜悦的眼睛要更漂亮。
他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胸膛。
郁小楼宣泄了半天，心里那股难以抑制的激动劲儿才稍微缓和了几分，终于迟钝地察觉到两人此刻的姿势，耳根霎时一红，抿着唇赶紧从男人身上爬下来。
男人松开手，神色如常，自然而然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去上班？工作的地方远不远？”
“是明天，明早九点去上班。”郁小楼有点尴尬地别过头，装模作样地摆放了下已经足够整齐的书本，说，“不是太远，也就在前面大学城……”
他在床上坐下来，不多会儿又站起来，还处在兴奋的余韵中难以按捺，根本没心思多尴尬，他在狭窄逼仄的屋子里团团转圈，嘴里念叨个不停：“试用期一个月，老板说如果我表现好上手快，也能提前半个月转正，如果真的转正了，咱们就换个好点的房子……对了你还记得咱们刚来那天看过的那个单间吗？第四家还是第五家？朝南的，窗外有一棵玉兰树的那个，有双人床、那么大的桌子，还有个柜子……就是比这间贵个一百块……算了贵就贵吧，我工资有三千呢！”
男人坐在桌边一手托着腮，认真听他在那儿絮絮叨叨，浅金色的瞳孔跟着他来来回回，唇角微微挑起来，笑意盈盈。
郁小楼兴奋了没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你今天还没找到工作吗？”
男人一顿，摊了摊手。
“……啊。”郁小楼终于冷静下来了，叹气，“也不怪你……大城市管得真严啊。”
贫穷凋敝的小县城陈旧、落后、死气沉沉，像被时代的巨轮遗忘在上个世纪，许多规定执行得稀里糊涂，然而相距不过十个小时车程的省城却灯火璀璨、车水马龙，现代化的大厦鳞次栉比，街上女孩的衣着打扮漂亮张扬。
相应的，各方面的管控都格外严格，没有身份证，男人最多就只能发发传单这样子，还差点儿被房东给拒之门外了。
可这哪儿能是长久之计？
郁小楼有点苦恼地咬着唇，说：“真该想办法给你弄个身份证了……”
男人托着腮看他，含笑道：“我有没有身份证，真的很重要？”
“你说呢？”郁小楼皱眉瞥了他一眼，“没有身份证，你连火车都坐不了，我们以后还要去更大更远的城市，没身份证怎么行？”
他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压根儿没发觉自己潜意识里已经将这人计入了更长远的未来。
男人脸上的笑意稍微退减了两分。
他来到这里只是个意外，并没有长久滞留的打算。
——起码目前是这样。
但……何必现在说出来？
看着少年熠熠发亮的眼睛，男人有一点漫不经心地想着。
地球人的生命很短暂，区区数十年，于他不过弹指一挥间，就是多陪他几年，想来也是无碍的。
他轻易推翻了“不会长久滞留”的决定，但不知怎么的，想到面前的少年会老去、会死亡，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规律，心口处却生出一丝隐隐的不悦。
郁小楼没察觉到他不太寻常的沉默，自顾自在那儿苦恼着，想来想去，只能还是去问他的警察姐姐。
女警察才知道他口中那个“欠他钱”的人竟是个大街上捡回来的身份不明的黑户，吓了一大跳，在电话里反复细问他与对方产生交集的始末，并询问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郁小楼还能说什么，只能告诉她男人性格很好，对他也很好，而且讲诚信，说要还他钱，还真就不辞辛苦打零工还债云云，被逼问得急了，甚至口不择言地连这人貌若天仙能图他什么这种天真又荒唐的话都说出来了。
男人在旁边听得直笑，不同于以往只是唇角勾一勾，是真笑出声来了，喉咙里发出低沉模糊的笑声，听得郁小楼耳根子一阵莫名其妙的酥麻。
他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面颊却浮起红晕，又羞又恼地警告他：“不要再笑了……！”
那头女警察还是不放心，甚至决定要请假过来亲自跟这个“黑户”见个面。
郁小楼吓了一跳，赶紧劝阻不停，奈何女警察决意已定，只能无奈挂了电话，愧疚得坐立难安。
忍不住去骂某个还在那儿笑的罪魁祸首：“都怪你！她那么忙，我又给她添麻烦……”
男人终于收敛起笑意，跟他认错：“对不起。”
很熟练。
郁小楼还是很气闷，冷着脸不理他。
男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出手去轻轻碰了下他的脸，叫他的名字：“小楼？”
郁小楼躲开他的手：“干嘛？”
“跟你请示一件事。”他说，“这几天的工资可以先不上交吗？”
“！”郁小楼睁大眼睛，“我都没收你辛苦费，你不要给我得寸进尺！……你要干什么？”
男人低笑：“按照你们的规矩，我不是应该请你的警察姐姐吃顿饭？”
郁小楼、郁小楼就没话说了，别过头嘟囔：“随便你……”
这周末，女警察就坐火车到省城来了。
郁小楼带着男人去接她，懊恼又愧疚：“对不起啊，麻烦你辛苦跑一趟。”
“不麻烦，公费出差来的。”女警察爽朗地笑，眼睛不由定在他身后人身上，顿了顿，忽然莫名其妙小声说了句，“还真是貌若天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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