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2/2）
郁小楼：“……”
男人微微带着笑，朝她轻轻颔首，绅士气十足。女警察咳一声，伸出右手：“你好。”
男人看了眼她的手，转头又去看郁小楼，郁小楼嘴唇嚅动，小小声说：“握手……”
男人挑了下眉，这才伸出手跟她略略一握。
女警察不动声色地打量他，问郁小楼：“找个说话的地方？”
男人适时开口：“我定了餐馆，刚好到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女警察略一点头，干脆利索：“行。”
然后三人在装潢高档的西餐厅门口沉默。
女警察目视郁小楼：天仙黑户这么浮夸的吗？！
郁小楼懵逼回视：别问我我压根儿不知道！
男人微笑：“进去吧？”
虽然这作风真的浮夸到有一种给下马威的错觉，但女警察心中的不悦很快就消弭无踪了。
因为这请客请在昂贵西餐厅、疑似给她下马威的男人竟然不会吃西餐。
明显很生疏地学她点一样全熟的牛排就不说了，看着服务员把银光闪闪的餐具放到面前，男人游刃有余的表情似乎有一点崩裂，下意识去看郁小楼，郁小楼就更别提了，拘束又谨慎地盯着面前的玩意儿，明显透着无从下手的笨拙和迷茫。
女警察微微眯起眼。
服务员刚一走，郁小楼咬牙切齿低声问：“你连刀叉都不会用，干嘛要来这儿？！”
男人也小声说：“别人给我推荐的。”
“你怎么问的人家？”
“我说同居朋友的朋友要来审问我。”男人竟然还很无辜。
同居……审问？？
郁小楼：“……”
事实是这样没错，可怎么听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一桌三个人，只有社会经验丰富的女警察心里跟明镜似的，心知大约那个“别人”当成这天仙要见女朋友的娘家人之类，所以才给推荐这么浮夸的地方，他却也真信……不管怎么说，起码诚意是有的。
倒是她误会这人了，也有点儿……高估了他。
女警察神色微妙，轻咳了一声，拿起刀叉切牛排，对面那两人一齐盯住她动作，过了会儿，陆续拿起刀叉也去切牛排。
女警察不动声色观察着对面，见那男人只略尝了一口就放下了刀叉，也不知道是不爱吃还是看不上吃，却只顾转头看着身边的少年。
她也放下了餐具，正襟危坐开始了“审问”。
倒也跟郁小楼说的情况大差不差，就是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身边什么身份证明也没有，那头异于常人的白发和金瞳是因为生病混血还是追求非主流都忘了，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
这些倒也罢了，女警察更关心对方的人品。一番旁敲侧击的交谈后，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
她看着年轻，因为工作性质和阅历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倒也炼出了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睛。这人皮囊是真好看，气质是真出众，虽然身上穿着明显廉价的衣裳，可姿态随意坐在那儿的模样，倒令人觉得这间装潢够华丽高档的西餐厅竟都配他不上。
任谁来看，可能都要忍不住感叹一声“金麟岂是池中物”，他什么都忘了，失去了大概率很高贵的身份和权势的加持，甚至连很多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也一窍不通。
按理说失忆失得如此彻底的人，面对完全陌生的世界往往是茫然的，不安的，恐惧的，不论怎样都不可能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看似平静温和，细看来却让人不自禁地为其中更深层的冷漠和深晦而感到细微的颤栗。
交谈间，就连她都恍惚生出“这人不会真是天仙下凡吧”的荒谬念头。
大约郁小楼还真说的对，这样的人物，能图他什么？
她这么想着，就看对面的男人重新拿起刀叉，将盘子里的牛排仔细切割成均匀的小块，换掉郁小楼已经吃空的盘子，又把自己一口未动的果汁推给他。
郁小楼看见吃的就高兴，小声问了句：“你不吃？”
男人也小声答：“吃不惯。”
“果汁也不喝？”
“太甜了。”
郁小楼眼睛闪闪发亮，快乐地斥责：“真浪费！”
男人笑了一声，说：“一会儿回家，你给我煮个鸡蛋吃就行。”
女警察：“……”
虽然这画面真的很和睦，可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忽然就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却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古怪在哪儿，总之，她之前的担忧好像确实只是杞人忧天。
疑虑放下了，就该解决现实问题了。
女警察倒也干脆，建议他们去医院开个失忆症的证明，然后当场联系自己在当地公安局工作的老同学，让他们比对一下DNA追查下户籍，帮忙给办个身份证。
她来去利落，吃完饭就告别走了。郁小楼人生第一次进那样高档的地方，牛排、果汁、奶油汤和意大利面，每一样都让他高兴，回家的路上脚步像寻常小孩一样轻快又雀跃，男人不紧不慢缀在后面看着他，浅金色瞳孔中浮出安然的笑意。
然后郁小楼忽然停下了脚步。
男人微微眯了下眼睛，却没向往常一样问他“怎么了”，说的却是：“饿了，我们坐公交回家煮鸡蛋吧。”
“你等下！”郁小楼表情严肃，“刚刚那顿饭你花了多少钱？”
……还是没躲过。男人微笑回头：“没多少，没浪费钱，不会耽误给我的债主还债的，而且招待你的警察姐姐，不是花多少钱都应该么？”
真是在情又在理，郁小楼叫他堵得哑口无言，被他一只手握住肩膀带着往前走：“回家吧，真的饿了。”
“……喂！”
暮色正四合，西边天际犹存一抹橘红的余晖，呼啦一下长街上路灯从这头亮到了那头，车水马龙匆匆而过，归家人琐碎的拌嘴和笑闹吵吵嚷嚷，汇聚成一个烟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