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1/2）
第260章
还是曾经经过的那种隧道，还是奇异得像梦一样的主神空间，郁小楼站在那儿没急着走，转头望了望四周。
高高低低、奇形怪状的小岛们拱卫着最大的“轴心”，一眼望去不计其数。空中盘旋着许多样貌奇异的飞禽，长长的瀑布白练般垂落，极具未来感的银蓝色建筑折射出眩目的光晕。
不知道那个小孩儿的小岛又在哪儿飘着。
说是去“升级”了，也不知道进化后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毛毛躁躁大惊小怪。
郁小楼眼睛一直望着上面，漫无目的地想。
系统机械地催促：“宿主，您该进去了。”
郁小楼问：“你不出来么？”
“我不能出来，宿主。”平直板正的AI男声说，“那是高级系统才能做到的事——或者，您需要有人在身边陪伴您进去么？”
“系统监测到您肾上腺素分泌增加，导致心率加速；血管收缩导致血压暂时上升；肌肉紧绷、颤抖；瞳孔放大三分之一；呼吸变浅变快……”
郁小楼：“闭嘴。”
“——所以我得出总结：您在害怕？”系统说，“还请宿主自己尽量克服一下，我们目前并没有提供情绪安抚的服——”
它声音忽然突兀地停顿了一下，很快又毫无感情地接上：“我们可以为您提供情绪安抚服务和一位指引者，请稍等。”
郁小楼微微眯起眼睛。
片刻后，身后传来一声很礼貌的少年音：“请问，是您需要情绪安抚服务和带领您进入主神空间接受惩罚的指引者吗？”
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郁小楼身体一僵，立刻转过头：“……统儿？”
——一位头发卷卷、脸蛋圆圆带点儿婴儿肥的少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矮矮的个子，还是穿着那身单调整洁的白衣黑裤，形状偏圆的眼睛微微弯起来，让浮于表面的礼貌笑容都变得很讨喜。
郁小楼顿时也笑了，说：“你升级结束了？”
少年微笑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请问是您需要情绪安抚服务和带领您进入主神空间接受惩罚的指引者吗？”
“……”郁小楼脸上欣喜的笑容一点一点凝固了。
盯着少年打量了半晌，他点点头：“是我。”
“好的。”少年礼貌的笑容像是镶嵌在脸上的面具，对他伸出手，“请您随我来。”
郁小楼把手放进他掌心。
少年就带着他往“轴心”走去，说：“数据显示您不是第一次来到主神空间接受惩罚，请问需要为您再介绍一下这里吗？”
“……不需要。”
“好的。”
于是他就不再开口，很安静，确实一点儿也不毛毛躁躁大惊小怪了。
郁小楼盯着他带着点儿婴儿肥的侧脸，轻轻捏了下他的手。
少年回过头，似乎有些疑惑，但仍然微笑地看着他：“您有什么需要？”
“……”郁小楼缓缓摇了摇头。
少年朝他礼貌地点点头，继续带着他往前走。
眼前闪过曾经那双纯澈灵动还带着点儿小小狡黠的大眼睛，郁小楼眸底的温度一寸寸冷下去。
是“祂”对他的警告么？
还是上次一样的路径，迈过一道月亮门，穿过竹林中蜿蜒的小径，走入那栋古色古香的小楼中。
无数个白衣黑裤的人从干净明亮的空间中匆匆走过，每个人都很忙、对工作之外其余任何人任何事都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郁小楼有些心不在焉地跟在少年身后，忽然回过头。
——没有任何异常。
但当他收回目光，那种被无数道视线无声窥探、打量的直觉就再一次黏上他后背。郁小楼不动声色，跟随少年走入房间里。
上次见过的那位“星姐姐”正在和一个人说话，是郁小楼听不懂的语言，看见两人进门，两人就停止了交谈。女人紫水晶一样奇大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利索起身到工作台拉开光幕，几下操作后跟他确认：“这次惩罚方式虚无之地，惩罚时长两个恒星周，小地球人有没有异议？”
郁小楼神色微动，看向她：“为什么这次比上次要多一周？”
“我瞧瞧……噢！因为你消极、消极……那个词语……”
“消极怠工。”
一旁白衣黑裤、看起来像是亚洲人的男人抱着胳膊靠在桌沿，上半身歪过来往光幕上瞥一眼，就笑了一声，上下打量郁小楼，眼神完全算不上友善：“怎么还记不住教训。”
说到“教训”两个字儿的时候他眼珠子往旁边转了下，头发卷卷的少年安静站在角落里，脸上一成不变的微笑让他看起来像个了无生气的仿生人。
郁小楼暗自咬紧了后槽牙。
所以那一路走来被窥视、被打量的感觉并不是错觉，这儿的“系统”们都像这个男人一样，认为是他作为宿主，却因为不好好完成任务，而导致自己的系统受到惩罚。
少年还是个很活泼的小少年时，很多次都表现出对“主神”极大的拥护和崇敬，窥一斑而知全豹，恐怕他的这些同事们亦是如此，物伤其类也好厌他悖逆也罢，当然要责怪、鄙夷他这个罪魁祸首。
也确实是他的错。
容貌艳丽的女人倒是不赞同地看了眼同事，也没说什么，只跟郁小楼道：“好了，站到那儿去吧。”
郁小楼一言不发走过去，经过少年时忽然问：“你还在带宿主做任务么？”
少年微笑地看他，点点头：“带的，休完假就去带。”
“还差多少个？”
“一百个。”
郁小楼闭了闭眼。
脚下盘绕起淡蓝色光圈，他擡头，认真看向小少年：“你还想吃蛋糕吗？”
少年愣了下，面具似的礼貌微笑终于发生了一丝变化，他茫然地点点头：“……想。”
郁小楼慢慢笑起来：“好。”
随即就掉进了一片黑暗中。
·
不知坠落了多久，眼前白光大盛，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空白噩梦般出现，正是“虚无之地”。
一切感官被尽数剥夺，郁小楼静静悬浮在一片空白中，花费了点时间压下心中的烦乱，随即调动意识，慢慢地、仔仔细细地去感受。
在得知“祂”的触手被同为神造空间的秘境核心区拒之在外的时候、在发现魔神的神格某种程度上能与“主神”比肩的时候、在秘境镜阵幻境中窥探虚无之地，竟没有被“祂”立即发现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计划。
费劲吧啦炼化的那一点始魔的神识，可不全是为救主角而准备的。
无形的神念悄无声息游入漫无边际的虚无中，却没有感知到任何“存在”。
郁小楼并不气馁，心里估计着往前挪动了一段距离，再次感知。
虚无之地中没有空间的概念，但是依照在秘境中估算过的，他的感知范围大约可以覆盖近十个标准规格田径场那么大，也不算小了，可这般几次，却一无所获。
长久的感知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像是脑力消耗太多后产生的那种眩晕钝闷的感觉，他就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反正这次惩罚要足足两周，他时间还有很多。
然而一次次挪动，一次次感知，一次次空手而归，他渐渐开始不淡定了。
即便没有身体，不会受到生理层面的限制，但神识的一次次消耗让他依然感觉到一种类似于胸闷气短、头晕目眩的难受，他无法遏制地感到焦躁，长久处于绝对安静的环境中令他想要呐喊，想要尖叫，想要发泄。
但是，如果那个白发人就在这里的话，他会听到么？
——听见了那个人痛苦的尖叫，高兴么？
黑衣人阴森森的扭曲又癫狂的大笑又一次响起在耳畔，郁小楼在心里皱了下眉。
如果祂口中“那个人”指的就是他的话……
郁小楼忍住了想要尖叫发泄的渴望。
没别的原因，只是他不愿意把自己的崩溃和痛苦表演给别人看。
无论对方是谁，又和他有着怎样的关系。
他休息了更久的时间，再一次打起精神努力的寻找。
可是虚无之地如同一片寂静的死海，而他像是一个打鱼人，一次次满怀希冀地撒下渔网，又一次次空手而归。
他不知道虚无之地有多大，也不知道寻找了多久，撒出神识、一无所获、疲惫休整，同样的过程重复了无数次，可这样的努力无异于大海捞针。
沉钝的疲惫越来越严重，意识里像是扎进了一万只钢针，他停下来，静止半晌，终于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嘶吼。
找不到找不到还是找不到！怎么也找不到！！
这片死海吝啬于给予他任何一丝回应，他置身于一片死寂的坟墓中，陷入巨大的绝望。
拼尽全力发泄了半晌，郁小楼颓然地安静下来，花费了更久的时间来调整状态，不甘心地再次开始了第不知道多少轮的打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整个人都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难道真的一切都没有用，难道他所有努力都是徒劳，连同为神的始魔神念都帮不了他，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一张张相似的脸、一场场诡异华美的梦境和小孩儿机械的礼貌微笑交替在眼前出现，郁小楼疯狂地愤怒地绝望地嘶吼尖叫，望着这一片死气沉沉的空白。
——如果你真的在这里，如果你真的能听见，能不能给我一点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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