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1/2）
第251章
秘境深处的桃花林灼灼怒放着，长风从布满云霾的天际呼啸掠来，卷起花瓣侵入小院，卷过篱笆、石桌和秋千，最终被紧掩的房门拒之在外。
风中裹挟着野兽隐约模糊的长嚎，惊醒了昏昏欲睡的人，郁小楼睁开眼，困倦地瞥了眼雕花窗外灰暗的天光。
手里的书不知何时悄然掉在了被子上，古旧的纸页上压出了一点凌乱的褶皱，因为靠坐的姿势保持太久而后颈隐隐发酸，他用手去揉，才刚擡手，一阵细碎冰冷的铁质碰撞声就在腕间响起来。
“……”
郁小楼无言地瞥一眼手腕上的锁链，把脸撇到一边。
他被体体面面送去后己山，见了一面段不辞，然后就被两个人带回秘境中，锁在了这里。
两个混账玩意儿。
但这些都不要紧。
他垂着睫毛，遮挡在阴影下的眼睛逐渐放空，意识进入了系统中。
洁净如新的进度条旁边，多了一团晦暗的雾状阴影——正是始魔残念。
不是双生子身上的，而是当初被他们吞噬时，始魔最后逃出的那一抹。在凤凰宫地宫时，他以自己为交换，让双生子将这一抹残念连同“奈何返生”一起给闻尘带回去了。
他看着这团不断涌动的淡灰色阴影，想起之前在西湖船上喂鱼时与新系统短暂的交谈。
比起之前那个小孩儿，这系统活像个人工智障，说话一板一眼，问他才吭气，还不一定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他问对方：“要怎么才能成为‘魔神’？”
系统答：“将对方一部分代码编写进自己的程序中，并确保顺利运行无bug。”
顿了顿，又在郁小楼骂人前补充：“就是吞噬、炼化魔神残念，让其为自己所用。”
“怎么吞噬？”他现在可是个彻彻底底的凡人哪！
系统：“借助对方的能量来炼化它。”
郁小楼不耐烦：“直接说具体方法。”
“……”系统诡异地沉默片刻，一板一眼说，“抱歉，受‘脖子以下’政策限制，不可说。”
“脖子以下”？？？郁小楼：“……”
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双修”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郁小楼表情逐渐空白。
“是的，就是这样。”系统用极其正经的语气说着极其不正经的话，“越多越好，越多越快。”
郁小楼：“……………”
这世界常常荒谬得令人感觉到可怕。
僵硬半晌后，他抱着微小的希冀，问：“可以不这样么？”
系统：“不可以，宿主。”
“非要如此？”
“非要如此。”
郁小楼无语凝噎，只得先抛过这个问题，道：“始魔残念倒是有，只是我把它藏在哪儿？”
那两个混账要发现他身上多了东西简直轻而易举！
系统：“抱歉，不——”
“你再说一个‘不知道’试试？”郁小楼森然道。
“……不难做到。”系统道，“辅助系统虽然没办法改变小世界的一切存在，但可以帮助宿主暂时藏匿魔神代码，不过时间不能太久，还请宿主尽快炼——”
“闭嘴！知道了！！”
郁小楼暗自长舒一口气。
人工智障一口一个“竭诚服务”，一问却只会“不知”“不能”“不可以”，不过好歹将最关键的问题解决了。
并且他发现人工智障也有人工智障的好处，毕竟他“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可如果“知道”，也会一板一眼地回答他。
就比如——他用足尖挑着水玩儿，漫不经意道：“你帮我藏匿始魔残念，不怕违背你们主神的意志？”
这话当然是试探，在他变成凡人束手无策的关头被更换了明显智能程度更低的新系统，他隐约有一种直觉——那个‘祂’似乎并不乐见他做到想做的事情。
如果没记错，之前那个小孩儿明明告诉过他自己可以做到掌握秘境的底层代码，并且马上就要成功了。
然而这个人工智障告诉他的却是“神造空间核心代码无法攻破”。
系统没有感情地回答：“主神意志遵循着至高无上的宇宙法则，一切都在法则的规范下运行，即便是主神的意志，也无法做到违逆法则，而辅助系统是法则的规范一切的手段，绝无可能违反宇宙法则。”
郁小楼自动翻译成人话——宇宙法则大于主神意志，系统原则上绝对遵循宇宙法则。
所以“祂”能做到扔给他一个人工智障来换掉明显在尽最大努力偏帮他的小孩儿，却无法阻止系统在不违反法则的前提下为他提供职责之内的帮助。
“竭尽全力攻破秘境核心”是小孩儿的个人私心，但这对于人工智障、啊不新系统来说，则显然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但他遵循着“辅助”的职责，所以为他提供解决困境的办法，并且能够帮助他将始魔残念藏匿在系统空间之内。
矛盾点得到了合理的解释，郁小楼恍然。
难怪“祂”每每想要干涉、设障的时候，也只会使用召回系统向自己述职或者干脆直接替换这种拙劣的办法，而不是直接命令系统对他的合理行为做出阻拦和破坏。
他以为所谓“神”是宇宙的统治者，原来并不是，“主神”只是管理者而非统治者，在祂之上还有“法则”，而看起来，法则显然不允许它的执行者是一个会违逆规则只为满足一己私利的暴君。
法则。
他想起在虚无之地中的所见所闻——那个白发的男人，似乎也是因为违逆了法则，才会被囚禁在那个荒凉虚无的囚笼中。
他做了什么违逆法则的事情……？
郁小楼几乎立刻就想起梦境中那场洗涤世界的华美的盛大的金雨，心脏深处随之悸动，泛起细密的针扎一样的疼。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您请说。”
郁小楼轻声问：“‘虚无之地’究竟是什么？”
系统沉默片刻，回答：“抱歉，那不是辅助系统应该窥探的地方，我只知道它的另一个名字——神殒之地。”
神殒之地。
郁小楼蓦地从沉思中惊醒，窗外狂风呼啸卷过，将风里野兽痛苦的长嚎绞成了遥远模糊的碎片。
这处房间是囚笼也是安全屋，任凭屋外狂风大作，房间里的空气也依然保持着安宁的沉默和最适宜的温度。
郁小楼深吸一口气，手肘撑在膝盖上，把脸埋进了掌心里。
忽然想，今日的兽吼是不是更久了。
手腕上的铁黑色镣铐碰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声音，他无所谓地瞥一眼，起身下床。
兄弟俩知道他喜欢看书，将始魔在秘境中的私藏给他挑出了许多，在房间里打了一座满墙的书架，每一层、每一个格子都塞得满满当当，从中随便挑出一本，都无疑会在如今的六界中掀起一场争相竞夺的狂潮。
郁小楼赤脚踩过地上火红的毛毯，走动间铁链碰撞的轻响细碎不绝，最终他停在高高的书架下，目光在上面缓缓梭巡。
他被两人从湖水里捞上来陷入了短暂的昏厥，醒来后就立逼着双生子将他送回后己山，让他们在山下等，独自去见了段不辞。
段不辞虽然婆婆妈妈爱唠叨，但关键时刻并不缺乏当机立断的果决。他提出需要残念的要求，段不辞并没有犹豫太久，很干脆地就给了他。
素问与闻尘都不在，他也没有时间再耽搁，转身要走时，段不辞叫住他，只说了一句话。
——“奈何返生”也在，如果哪天你想用，随时可以拿走它。
说这话的时候段不辞的目光很深，里头积淀着复杂的情绪。郁小楼回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莫惊春这位一口一个“小师弟”的大师兄，今日从见面起，没有叫过他哪怕一句“小师弟”。
……也是，“莫惊春”的魂火都连番熄灭过好几回了，闻尘见过他明显与“莫惊春”经历不符的样子，始魔更是当众说出那样的话。
若是再看不出什么端倪，那才是奇怪。
他的破绽那么多。
郁小楼当时也只微微笑了下，点头说，不会很久了。
段不辞嘴角微动，似乎是也想对他笑一下，但郁小楼已经转过身去，大步离开了。
如今想起来，两日前那一次前前后后连半盏茶功夫也没有的匆促相见，大约就是郁小楼与这位“大师兄”的最后一面。
飘远的思绪缓缓归拢，郁小楼目光定在一处。锁链的长度足够他在这一方小屋里自由活动，他推过旁边的矮梯，爬上去取下了那本书。
是一本专门记载双修功法的古籍，里头内容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什么凤凰交颈、双龙戏珠，什么假凤虚凰……这些倒也罢了，竟然更有猎奇如……
“啪！”一声郁小楼猛地关上书使劲丢开，纸页上以古拙笔法详细描绘的图案却仍在眼前盘桓不去，他在原地愣了半日，简直目瞪口呆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人……和兽、还有似蛟似龙的妖兽身上狰狞可怖的两根……这、不是、那也能行！！？？？
苍天！救命！！要疯啦！！！这都什么鬼玩意儿！！！！
第一个吃番茄的是勇士，第一个干这事儿的简直是魔鬼！太魔鬼了！！
啊啊啊啊啊啊！他就是死！就是现在就一头撞墙上！也！绝对！不可能！再去拿起！那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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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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