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1/2)
第249章
风光最是江南好,即便是溽暑难消,西湖上的风景依然美如画,湖边长柳垂成诗,在湖上吹来的凉风里袅袅娜娜地飘摇。
郁小楼擡手拂开肩上的柳枝,皱眉道:“来这儿做什么?”
“西域到底太热了。”负雪道,“义父不是最爱游湖采莲?我赁一条船来,义父用些甜羹,如何?”
上一秒还是千里黄沙的酷热难耐,这一瞬就迎上了接天莲叶中吹来的凉风,更巧杭州今日不晴,天上垂着鸽灰的云翳,似乎是要落雨,于是拂面的风更觉清爽,从沙漠小镇里带出来的最后一点燥热叫这风徐徐一吹,眨眼便消散了个一干二净,十分舒爽。
郁小楼眼下虽没什么游湖的闲情逸致,但只要不是又要回到与世隔绝的秘境中去他就乐意,就没有吭声,而天南早走到湖边去叫船了。
正巧一条小船刚刚靠岸,船夫往岸上搭了踏板,热情招呼:“客官可是要坐船——”
上扬的尾音戛然而止,船夫瞪着天南血红的眼睛说不出话,脸上血色唰一下褪尽了。
天南浑不在意,手里一扬,一片金叶子掠出道金灿灿的弧线,稳稳落在船夫的掌心:“这船我包了,不用你划桨,两个时辰后仍回到此处将船还你。”
拒绝那是借十副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的,船夫战战兢兢捧着金叶子,哆哆嗦嗦说:“船、船……您随便用,不收,不收钱……”
“少废话。”天南不耐烦,瞥见船篷里头还坐着个姑娘,就说,“叫你的人下来,快点儿。”
他跟个打劫的土匪恶霸一般,郁小楼实在听不下去,走来道:“船家尽可放心,请在别处略坐一坐,我们用完了船就还你了。”
纱巾仍挂在帽檐上没取下来,露着他一张精致旖丽的脸庞,他又言辞客气态度温和,船夫惊疑不定地看了看他,又摸了摸脖子确认脑袋还好好的没搬家,这才略微放了点儿心,慌忙叫自家姑娘出来,不断弯腰道:“不忙,不忙,您用,您用……”
姑娘抱着琵琶下船来,好奇地看着三人,被父亲赶紧拽到身后去,心惊胆战地赔罪:“小女不懂事,冒犯了贵人,万望贵人宽宏大量,饶恕则个……”
湖上喜欢游船的人多,许多贫苦人家就靠一条船讨生活,又迎合客人的雅兴,常有带了自己女儿妹妹的,在船上弹琴唱曲以助兴,指望着客人大方,额外多赏些铜板银钱。
只是西湖上最不缺的就是华美精致的画舫,像这种小船不过勉强混个温饱。郁小楼见父女俩衣裙简陋,姑娘怀里的琵琶也破旧,就把手伸进袖子里,却摸了个空。
身边的人伸出手来,将几粒碎银放到船夫手里,负雪淡声道:“多谢船家。”
他们给的钱着实烫手,船夫却不敢推辞,和女儿站在一边,愣愣地瞧着三人上了船。
天南走去船头,握着船橹摇了两下,很快上了手,轻轻一点,乌蓬小船便晃悠悠荡开了去。
船篷窄小,两人对面而坐,郁小楼偏过脸,望着船后一圈圈荡开的水波发呆,忽听负雪问:“我们送义父的那支簪子,义父还收着么?”
“什么……?”郁小楼转过眼睛看向他,反应过来就说,“早丢了。”
负雪口中的簪子,正是他带着兄弟俩头一回下山除祟的那次,他在楼上瞧见了人群里的双生子,溜溜哒哒下来寻人时,碰见两个人在小摊上看中了一只红翡发簪,摸遍了全身却拿不出钱来买。
大约方才他想摸钱给人家却摸了个空,所以让负雪想起了这事儿。而今世事无常,从兜里摸不出半颗子儿的穷鬼成了他。
手在袖袋里摸了个空的一瞬间,他蓦然生出一种极其强烈的既视感——就仿佛他成了兄弟俩豢养的一个什么小玩意儿,着锦衣享玉食,却被剥夺了一切可以依凭的资源,比如修为,比如钱财。
他教导徒弟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自己的剑,可是他的剑却被自己养大的义子亲手解了去,只怕直等两人走到生命的尽头,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地将他占为己有,才有可能还给他。
这种感觉令他烦躁,很难对面前这人露出好颜色。
说完他就转头继续去望着那一圈圈荡开的涟漪,侧脸上的神情惫懒而冷淡。
余光里瞥见对面的人似乎从袖子里摸出了什么东西,开始他并没有在意,过了几秒,他猛地转过头:“还给我!”
负雪手里赫然是他的芥子袋,男人完全无视了他的震惊和愤怒,顾自去解那芥子袋。
每一只有主的芥子袋上都会被主人烙下一个独特的钤印,防止不小心失落后被别人打开,负雪手中的芥子袋上红光闪烁,抗拒陌生人的碰触,负雪面无表情,指尖一缕深黑色魔息一闪而过,芥子袋就悄无声息地敞开了。
负雪捏着芥子袋停顿了片刻,郁小楼知道他这是在感知里头都装着什么,他伸手去抢,却被男人一把攥住手腕,随即他探入袋中,捏出了一枚红翡发簪。
“早丢了?”负雪重复他的话,指尖捏着那枚成色堪称劣质的簪子擡眸看他,一向平静冷淡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
天南对划船很快失去了兴趣,走进来瞧见那簪子,就望着他挑了下眉。
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更说不上什么成色,却被堂堂瑶光仙尊贴身藏了这么久,即便后来愤怒于他们的亵渎和不堪的妄念,竟也不曾丢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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