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1/2）
第185章
众人哗然：“什么人！”
——只见一弯弦月之下，竟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年轻男人。一人御刀飞在半空，五官深刻冷峻，一身黑色劲装干练利落。
另一人则坐在他身侧，鲜红外袍，雪白长衫，一只脚踩在剑上，一条腿垂落虚空，右手修长雪白的指尖把玩着一抹淡红色灵力，姿态懒散随意，身下长剑华光流转，在半空洒下点点星屑似的红光，却丝毫不及他旖丽眉眼千万分之一的华美摄人。
夜风吹动红衣人的长发，如绸缎般被月色折射出闪烁乌光，男人长眉轻挑，唇角含笑，漫不经心瞥过众人。
所有人一瞬间都错觉自己与他对视，一时间简直心魂俱摄，竟然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人群寂静，有人小声惊叫：“仙人……仙人降世了！”
于郡守脸色煞白，下意识望向一旁的方丈，却见那眉眼慈悲的老和尚一双总是掩藏在垂老眼皮下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半空中含笑的红衣人，苍老削瘦的双颊紧紧绷起，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呈现出一种扭曲抽搐的怪异。
众人瞩目处，闻尘冷笑，薄唇轻动，逼音成线，送到身侧人的耳边：“不装腔作势你就会死么？”
郁小楼微笑：“会啊。”
系统嘿嘿地笑。
除了他和这装逼的本人，谁知道郁小楼此时正怕得发抖呢？
不站在剑上而是坐着，只怕不是装逼，而是腿软得站不起来吧！
被困在牢笼中的两头豹子不知何时已从地上爬起，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咽，两双鬼火般的碧绿眼瞳紧紧盯住半空中红衣飘然的男人。
郁小楼远远瞥一眼它们，神色没什么波动，同闻尘一起按下剑来，缓缓落在地面上。
闻尘收了剑，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后面人没跟上来，回头看去：“怎么？”
郁小楼垂在袖中的手张开又捏紧，微微吐出一口气：“无事。”
也就是有一、、的腿软。
众人眼见着他们走来，不由自主便让开一条路。
郁小楼徐徐走到台下，没看笼中的野兽，目光只在另外两人的脸上转了转，神色似笑非笑。
于郡守脸色惨白，嘴唇动了动，勉强道：“……仙师。”
郁小楼没理会他，只看向一旁僵立不言的老方丈，四目相对，方丈胡须抖动，声色俱厉：“你是何方妖孽，来这里难不成是想救了这剖心的恶畜去？！”
郁小楼挑了下眉：“如果大家都没记错的话，谁是凶手，似乎还没有定论吧，怎么方才还满口‘不忍滥杀无辜’的大师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盖棺定论了呢？”
台下人忍不住道：“怎么没有定论？大家都认定这两头孽畜就是杀人凶手！”
“是啊！这两头妖兽都现出原形了！难道还不足以说明真相么？！”
“你就是它们的义父罢？说不定它们杀人剖心，就是你指使的呢！你当然要护着它们了！”
“就是！你不说赶紧躲起来，竟然还敢招摇过市，来此佛门宝地，也太狂妄了！”
郁小楼回头一望，精准瞥向叫喊的人。那几人脸上一僵，不由浮现惧怕之色，赶紧缩入人群不敢吱声了。
“胆子真大呀。”郁小楼笑眯眯的，“我要是剖心的凶手，你们敢这样冲我叫嚣，这会儿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他竟狂妄至此！
众人哗然，又惊恐又愤恨地望着他，却不敢再当出头鸟。
郁小楼足尖点地，轻轻掠上高台，来到结界面前。
两头外形凶恶的猛兽伏在结界中，两双碧绿的兽瞳定定望着他。
郁小楼擡手，指尖红光闪烁。
方丈在身后上前一步，厉声喝道：“你是决意要护着它们么？！”
郁小楼头也不回，随手将牢不可破的佛光化了，两头凶兽被放开，发出低低一声兽吼，鬼火般的眼睛盯向他身后。
“我还就护着他们了。”郁小楼回头，朝方丈一笑，“你待如何呢？”
方丈神色阴晴不定，半晌大义凛然道：“那么贫僧今日哪怕拼上这条性命，也要为民除害了！”
众人忍不住高喊：“好！”
“确定是‘为民除害’么？”郁小楼冷笑，“只怕是倒打一耙，贼喊捉贼罢！”
方丈脸色一僵，一旁的于郡守却没他这强硬的心理素质，早已两股战战，面无人色了。
众人沉默一瞬，随即哗然：“什么意思！”
“这人竟然敢说无相大师是凶手？他疯了？！”
郁小楼并不理会四面的闲言碎语，只盯着方丈：“大师张口‘慈悲’，闭口‘除害’，却无凭无据就要陷我这两个儿子于死地，我却不同。”
他转身，面向众人站定，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耳边：“后己山弟子奉宗主之命下山除祟，历经半月，已查明真凶，人证物证俱在，诸位稍安勿躁，可静心验之。”
众人犹然不信，道：“证据在哪儿？”
郁小楼擡眼，众人随之望去，却见人群之外，一女子裹着面纱，一袭素色长裙，身姿袅娜，踏着月色缓步而来。
人群中有相熟的，立刻便喊起来：“衾衾姑娘！”
“她就是人证？怎么可能！”
乱糟糟一片叫嚷中，沈卿卿径直走来台上，朝郁小楼福一福身：“莫公子。”
郁小楼颔首回礼，道一声辛苦，伸手在她额前轻轻一点，红光微闪，一缕魂魄便自沈卿卿身上飘荡而出，渐渐在众目睽睽中显露形迹。
——女将军傅岚面色青白，十指黑长，长发垂地，眼角血泪斑斑。
众人大惊：“鬼！！！”
“诸位莫怕。”郁小楼道，“傅岚姑娘不会伤人，她只是……想给自己寻一个公道。”
“什么公道？！”
郁小楼眼睛望着女鬼凄厉的面容，淡淡道：“——被炼化魂魄、驱使奴役数十年、利用她杀害无辜，令她深陷炼狱不得往生的公道。”
在看见女鬼的那一瞬，方丈和于郡守脸色立刻大变，于郡守忍不住往后退开好几步，若不是一丝儿侥幸撑着，恐怕这会儿已经滚落台下找地方逃命去了。
方丈咬牙，眼中金光闪过，女鬼却无动于衷。
郁小楼轻笑：“大师的‘缚魂咒’的确厉害，颇费我一番功夫，才帮傅姑娘解开呢。”
傅岚眼中滴下血泪，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盯住面前慈眉善目的老方丈，声音嘶哑尖利，字字锥心泣血：“你夺舍了真正的无相大师，以诡术捆缚于我，令我杀害无辜、剖腹挖心供你修炼邪术，还觊觎两位小仙师一颗玲珑心，设计陷害于他们……你这真正丧尽天良的魔祟！可想到会有今日！”
此言一出，众人震骇，目光来来回回望着台上几人，俱是惊疑不定。
什么“诡术”，什么“夺舍”……？
方丈嘴唇抖了抖，强自镇定：“我与这女鬼素不相识，何来奴役驱使一说？你将此肮脏之物带入我佛门清净地，还企图陷贫僧于不义，究竟是何居心？！”
郁小楼挑眉：“啊，不是说大师慈悲，胸怀中众生平等么？怎么弱女子最后一点可怜的魂魄，在你口中竟成了‘肮脏之物’？”
方丈连胡须都抖起来，冷笑道：“你就只会找这些细枝末节强词夺理么？”
“这不叫强词夺理。”郁小楼笑，“这叫理直气壮。我还带来了一样证物，大师可敢放眼一看？”
说罢，不等对方答言，他便从芥子袋中抽出一件袈裟来。
那袈裟却是由无数不同的布料拼接而成，材质不一，颜色各异，是一件百衲衣！
人群中有眼尖的，立刻便叫喊起来：“我知道这个！这是无相大师的功德衣！平日里大师就爱穿这个，我信奉佛法，常来庙中供香，所以知道！”
“功德衣？”郁小楼轻轻嗤笑，“是‘百罪衣’罢！”
他将百衲衣捧在手中，递与台下：“诸位不妨来看看，这衣上可有眼熟的布料？”
众人不进反退，哗啦一下退开一片空地，躲他远远的，惊惧万分：“什么意思？！”
方丈眼中闪过戾色，猛然上前，却听两声兽吼，通体乌黑的黑豹扭身盯住他，尖利兽牙威胁地张开。
闻尘抱刀立在一旁，冷冷道：“想强抢？”
身后情形郁小楼置若罔闻，只捧着那件百衲衣道：“凶手每杀一人，便会取那人衣襟上一块布，遮掉真正的无相大师珍爱的百衲衣，以满足其阴戾自傲之心。诸位不信，大可上前一观。”
众人面面相觑，不多时，人群中一阵推搡叫嚷，一老妇人嘶哑喊道：“我要看……让我看！”
她挤出人群，扑到台前，郁小楼配合地蹲身，捧着百衲衣让她细看。
闻尘瞥来一眼，随手弹出一团金光，闪闪飞到近前，将那件百衲衣照得一清二楚。
老妇人怀抱拐杖，两只瘪树皮一样的手颤抖地厉害，哆哆嗦嗦翻检着袈裟，众人紧紧盯着她，大气都不敢喘。
突然，老妇人如遭雷劈般僵住，死死拽住一块布料不肯松手，嘴唇颤抖，瘦弱干瘪的身体被常年辛劳压垮了脊梁，一头稀疏花白的枯发被寒风吹动，令人不忍卒睹。
她抓着那块靛青色粗布，喉中急促倒气，半晌才嘶声喊出一句：“儿啊——！！！”
“我亲手……我亲手给他做的衣！”
余音未散，唇角竟已渗出鲜红的血丝来，老妇人目眦欲裂，连哭都哭不出来，也说不出其他话，只抓着那布一声声地喊：“我的儿！我的儿！”
喊声凄厉，如夜半冤鬼嚎哭声声。
众人恻然，须臾又有数人争先恐后越众而出，抓着那百衲衣细细翻寻，恨不得将眼睛黏在上头。
紧接着，便又是数声嚎哭，一老人抓起拐杖便砸向台上“方丈”，口中哭喊：“你杀我孙孙！你杀我孙孙！！”
“方丈”猛一擡头，慈眉善目登时变作阴邪狠辣，五指成抓，就朝老人头顶狠狠抓去！
“铛！”一声，闻尘猛然用刀架住，便与那“方丈”打在一处。
郁小楼神情中漫不经心的笑模样儿尽数散了，沉默起身，看着面前老泪纵横的父母们。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