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1/2）
第180章
郁小楼在飞燕楼一夜未归。
原本是想回去的，只是碰上这位“姑娘”怎么说也是个意外之喜，他干脆就留下来，打算盯着她醒了问些话。
打发走了诚惶诚恐的老鸨，郁小楼盯着床上昏迷的“姑娘”，道：“人走了，姑娘且醒醒罢？”
女子却紧闭着眼，一动不动。
郁小楼等了片刻，慢慢上前，低声道：“得罪了。”
他伸出手，轻轻捏住女子一只手腕，闭目探了片刻。
却什么也没有探到。
眼前这人是个活人，里面那个却是只鬼，然而此时人不明原因昏迷着，那鬼却没影儿了。
如此看来，也只好等这女子醒了，再仔细问一问了。
他想了想，从芥子袋中摸出温养的丹药，用灵力化开了，轻轻敷在女子的眉心。
一点红光悄然没于女子白皙柔软的皮肤下，郁小楼收回手，放下床帐，往门口走了几步，又顿住，折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扇。
飞燕楼夜深人不定，一扇扇纱窗后透出靡靡红光，尽是欢声艳语，天井中恰好无人，只有月光洒落中庭。
郁小楼跳上窗户，轻巧一翻，便跃至隔壁窗前，身影投到纱窗上，里面人警觉了，瞬息之间便到窗前，低喝：“谁？！”
“我。”
郁小楼推开窗户，在双生子呆滞的目光中跳进房间。
“义、义父，你不是……”
“不是什么？”郁小楼回身，打量了下两人，“这么晚还不休息，衣冠整齐的干什么呢？”
两人只望着他不吭声。
郁小楼也不理会，环顾一圈房间，径直走去床边。
双生子对视一眼，天南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问：“义父……今晚要和我们一起歇息么？”
郁小楼正褪下外袍，露出里面雪白的长衫来，竹青色腰带束出一把纤瘦窄腰，乌黑长发被衣裳撩乱了，看着却更多几分落拓潇洒。
闻言他回头，修长眼尾微微挑起，睫毛在烛影中显得很长。
“那不然？”
负雪眼睛紧紧盯着他，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外袍。天南幽绿的眸子里沁出几分笑意，却遮掩着，轻咳一声，道：“还以为义父会与那姑娘……”
“人家姑娘昏迷着，你义父我还不至于那么禽兽。”郁小楼脱了鞋，坐到床上，随口道，“至少也得等人家自己愿意吧。”
“……”
天南暗暗咬了下牙。
他就多余问那一句。
负雪岔开话题：“义父，你睡了床，我们睡在哪儿？”
“那我怎么知道。”郁小楼自顾自躺下去，鸠占鹊巢得十分理直气壮，“你们自己看着办，快点儿的，我累了。”
兄弟俩在床边打了地铺。
郁小楼歪在枕头上，看他们从柜子里搬出被褥往地上铺。两只小豹妖长成了两个十分俊美的小少年，在后己山上染了一身卓然仙气，做起铺床叠被这等琐事来，倒显出十分的贤惠。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今晚上见了那么多女孩儿，你们就没有喜欢的？”
两人动作一顿，一齐擡头看向他，负雪闷声道：“没有。”
天南含笑道：“义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也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这些年我竟只顾着自己快活，都没怎么关心过你们。”郁小楼一只手支着下巴，口里说着长辈慈语，神色却是漫不经心的，那一点儿难得的关怀都只是浮在表面上，反倒透出吊儿郎当的可恶来。
负雪看着他这模样，只想起落绮峰上，红衣的男人独自种树，独自下棋，独自吃醉了酒，跌跌撞撞倒在雪地里。
——这也能叫快活么？
郁小楼又道：“凡人家里的孩子像你们这么大，都会有长辈操心着婚姻大事了。你们喜欢谁，就告诉我，我好歹被你们唤一声义父，帮你们上门提亲总是能的。”
天南眼里的笑意淡了淡，将怀里的被子不轻不重丢下去。
不知道怎么的，听见这个人这副漫不经心的长辈口吻，他心里忽然就堵得慌。
他低一低头，又擡起来，脸上带着笑：“谁都可以？”
郁小楼颔首：“谁都可以。”
“仙子也可以？”
“嗯哼。”
“女鬼呢？也可以？”
郁小楼笑：“女妖也可以。”
“那……”天南笑着，眼睛紧紧盯着他，“魔也可以？”
负雪一顿，看了他一眼，随之也看向床上的人。
在后己山这么多年，几座峰头上的师兄师姐们常常说起这个人对魔道中人的厌恶和憎恨，“瑶光仙尊与魔族不共戴天”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实，他们被这个人厌弃、疏远，也仅仅只是因为身体中流淌着的那一半魔族血脉。
被他厌弃的魔妖杂种喜欢上一个魔女，他也会觉得“都可以”么？
郁小楼盯着两个人看了好一会儿，翻身躺下，再开口时语气就淡了：“喜欢上了再说吧。”
双生子都知道话题应该就此打住，不该再问，但负雪还是道：“为什么要‘喜欢上了再说’？”
郁小楼枕着手没动弹。
负雪走到他床边站定，低头一眨不眨看着他，说：“我要是喜欢上一个人，就是喜欢她了，不会将就，更不会含糊。”
郁小楼对上他的目光，看清那双眼睛中暗藏的执拗，心里头突突一跳。
反应过来后又忍不住笑自己草木皆兵。
他这会儿又在怕什么？两小崽子都叫过他四五年义父了，他怕什么？
郁小楼就笑了，枕着手看他，长眉微挑，眼底就渗出揶揄的神色：“怎么，小负雪是在跟义父发表什么少年人忠贞不渝的宣言么？”
郁小楼擡起身，一只手轻轻拍拍他侧脸，笑眯眯道：“个小崽子知道什么叫喜欢，就敢说这样的豪言壮志。”
负雪抿抿唇，耳根微微红了，却依然执拗地看着他，不肯将目光躲开。
少年人自然是心高气傲的，但除此之外，他格外不想在这个人面前露出怯意，不想被这个人看轻。
郁小楼看了看他，又看看旁边一言不发的天南，笑了笑，重新躺回枕头上，淡淡道：“若是真喜欢了，是人是魔又有什么关系，我还能棒打鸳鸯不成。”
天南看着他侧脸，过了会儿，道：“这是义父自己说的。”
“昂，我自己说的。”郁小楼不耐烦了，翻了个身，“行了赶紧睡，明天还有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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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凌晨，飞燕楼还沉在睡梦中，郁小楼忽然从床上翻身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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