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2/2)
——所以,他究竟有没有真正地完成标记?
从未被传授过相关经验的Alpha在这方面的知识简直一片空白,狮子心不在焉拧干浴巾,感觉到难以言喻的焦虑。
就在此时,身后卧室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狮子动作一凝,听出来那是什么摔在厚厚地毯上的动静。
他倏然转身一手推门大步跨出:“陛下?!”
趴在地上的人一擡头,露出皇帝年轻的、美丽的、苍白含泪的面庞,在浓稠夜色中像一颗散发着圣洁柔光的上等珍珠。
狮子动作微微一滞,但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疾步过去扶起他,然而紧接着下一秒,摔倒在地上的皇帝轻轻叫了声他的名字。
“……狮子。”
这一声令Alpha生生僵在了原地。
他望着地毯上的皇帝,目光中渐渐闪出几分犹疑。
“Leu”这个单词发音短促、精炼,在皇帝那双优美却削薄的唇瓣中吐出时尤其显得平直而冷漠,但此刻,他竟然从皇帝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柔软的、甚至几分依赖的眷恋和隐晦的渴望。
这简直是从未有过的待遇,狮子犹疑不定,一时间竟然拿不准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是单纯自作多情。
但皇帝很快又叫了他一声。
狮子如梦初醒,大步过去,单膝跪下来一只手就将他捞在自己怀里,轻轻放到了床上。
“有没有摔疼哪里?”
狮子语气微微紧绷,跪在地毯上紧紧盯着床上的皇帝。
Oga也看着他,半晌,慢吞吞摇了摇头。
狮子又说:“怎么摔的?”
离开前他将皇帝好好放在大床深处,要不是皇帝自己腾挪着要下床,必然不可能会摔下来。
皇帝还是不说话,连头也不摇了。
狮子顿了顿,开始拿毛巾给他擦脸。皇帝一声不吭,很安静地任由他摆弄。
心里那一丝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狮子擦抹的动作越来越慢,心跳的频率却一下一下开始加快。
擦完了脸,浴巾顺着两条修长手臂抹下来,狮子低头给他擦手,连指缝都掰开了仔仔细细擦干净,接着是胸膛和腰腹。皇帝如上好丝绸一样的皮肤上层层叠叠累积着伤痕,乍一看简直触目惊心,被碰到几处咬痕,皇帝呼吸微滞,慢吞吞说:“你弄疼我了。”
狮子喉结滚动,没说话,手上动作越发轻柔。
很快擦完,他擡头看了眼皇帝,不出意料地对上那双美丽的宝石一般的眼眸。
狮子抿了下唇,忽然站起,转身要把浴巾放回浴室去。
他的动作有一种不着痕迹地放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随即下一秒,就听身后的人叫他名字:“狮子。”
顿了顿,皇帝说:“不准走。”
狮子心脏骤然狂跳。
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站在原地回头看他,说:“我放东西。”
皇帝置若罔闻,仍然看着他,目光中竟然有一点执拗,不高兴地说:“不准你走。”
“为什么?”狮子问。
皇帝又不说话了。
狮子紧紧盯住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准我走?”
坐在床上的皇帝微微抿起唇,过了几秒,答非所问:“反正,就不准你走。”
Alpha的呼吸急促起来,猛地转身大步回去,在Oga骤然惊慌的目光中将他狠狠压倒在床上,大手如铁铸般死死箍住他肩膀,居高临下道:“不想我走,想怎样?”
皇帝温顺地躺在他身下,没有任何挣扎的意思,那双美丽的绿眼睛一眨不眨默默把他望着,目光中说不出是什么意味。
室内光线昏暗,没有点蜡烛,顶级Alpha的目力让他不用借助灯光就足以看清一切,皇帝秀美的脸部线条、挺拔微翘的鼻尖、花瓣一样红肿未褪甚至还带着破口的唇角,甚至连那截修长的脖颈上每一块淤青和齿痕都看得清清楚楚。
狮子呼吸急促,带着用力克制过但其实根本克制不住的迫切紧紧压住他,一字字道:“说出来,陛下,卡洛尔,说出来——你想要我怎样?”
皇帝在他灼热目光中抿唇沉默,过了半晌,终于吝啬地分开嘴唇——
“想……想你留在这,哪里都……不准去。”
他的声音轻而慢,仔细分辨,其实能够很轻易就捕捉到他语气里的一点不确定的、充满抗拒和不情愿的犹疑。
但狮子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全部的忍耐只够等到他将挽留说出口,甚至不等到Oga话音落地,便已经急切地吻了下去。
郁小楼不由自主哼出声,高高仰起头承受Alpha毫无章法的亲吻,一双幽绿如深林湖泊一样的眸子迅速潮气弥漫,没人看见他水光潋滟下瞳孔深处闪过一抹冰冷的厌恶。
被信息素控制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么?
他以为被剥夺理智控制生理的情况已经是最糟糕没有之一了,然而直到身不由己对Alpha表现出依赖,这一刻他才算是彻彻底底领教了“信息素”的威力。
那股被激素疯狂分泌促生的生理冲动是如此强大、强势、不可撼动,他自认为精神顽强,却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作出软弱姿态,那么可耻地哀求男人别离开自己。
就像灵魂和身体被生生割裂,明知道只是激素的缘故,却束手无策,看着“自己”在欲望的驱使下对Alpha表现出臣服和软弱,根本无法压抑心中涌起的强烈的爱意。
他几乎要被扯入这蓬勃的、足以以假乱真的“爱”中,甚至某一个瞬间真的相信自己已经彻彻底底爱上了这个人,爱上了面前这个英俊的、强大的、奉献一切不计代价爱着他的人。
但心中有个声音仍然在坚持不懈地告诉他——你没有!你不爱任何人也根本不可能爱上任何人!就算偶尔心软,就算偶尔沉迷,但是,但是……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真的爱上谁?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是激素蒙蔽下最无聊最恶心的笑话!!
只有上帝作证,他有多么恶心这样完全失去自主、甚至连感情都被控制、被迫臣服于人的狼狈样子!
这简直令他感觉到恐惧,恐惧催生浓烈的愤怒,以至于迁怒到面前这个男人头上,这个导致了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
狮子一无所知,还在狂乱地落下炽热亲吻,拼命索取他的唇、舌和津液。
郁小楼指甲用力抠进男人脊背上紧实光滑的皮肉,毫不留情抓出数道鲜红的血痕——这是他在与激素搏斗中仅能做出的一点反抗,却被陷入狂喜的Alpha认为这是他对自己热烈的回应。
“卡洛尔,卡洛尔!”狮子低低喘息着,因为过于惊喜以至于声音都在激动地颤栗,一遍遍用掌根抹过他鬓角,沙哑说,“我是不是标记你了?你是不是被我标记了?卡洛尔,我的卡洛尔,从今往后你真正的彻底的属于我了对不对?告诉我,你是不是我的?是不是!”
“……是,我当然,是你的。”郁小楼听见自己同样沙哑的、夹杂着剧烈喘息地回答,断断续续说,“我是你的,我的……我的狮子。”
狮子短暂地停止亲吻,手肘撑起身体垂眸俯视他,距离太近,两个人的呼吸带着灼热的颤栗扑到彼此的唇间。
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像灰烬中轰然爆出的火焰,烧亮了狮子的眼睛,男人浅金色瞳孔死死盯住他,像野兽盯住自己历经周折费尽心机终于捕获到手的猎物,眸底灼灼发亮,一股强烈冲动迅速凝聚、喷涌,狮子几乎没有迟疑,心中盘亘已久、折磨了他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问题便脱口而出——
“你爱我么?”
“什么?”
“——你爱我么?”
爱?
郁小楼混沌的神智短暂恢复一丝清明。
眼睫轻轻颤动,他忽然微微笑起来,浓密长发如海藻般乌黑、油亮,凌乱铺在枕头上,衬着他雪白的面庞和殷红的眼尾,让他的浅淡的笑容看起来简直像是汲尽了一整个春天的秾艳,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靡艳妩媚。
他就那样笑着,伸展双臂圈住男人的脖颈,接力擡起上半身,在Alpha耳边轻轻说:“当然。”
“——我爱你,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了。”
“狮子,你是我的雄狮,是我掌中所向披靡的刀,是我的Alpha,是我的……爱。”
耳边急促紊乱的呼吸有一刹那的停顿,紧接着就变得更急促、更紊乱。
“我爱你,我的陛下,我的卡洛尔,我也爱你。”
狮子涨红的额角青筋鼓动,颈侧艳丽的凤凰花纹身紧紧贴住爱人吻痕累累的脖颈,剧烈的心跳隔着两层皮肉清清楚楚传递到郁小楼的心脏。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他喃喃,“你是我,是我的信仰,是……至高无上的,我的王。”
Alpha彻底失去了理智,完全不觉得自己真情的表白听起来其实有多么矫情多么可笑,他只知道拼命抱紧他拼命地吻他,津液交混溶合,唇舌激烈缴缠,灵魂义无反顾坠落甜蜜的深渊。
郁小楼拥着男人的脖颈,竭力向上扬起头,喉结在皮肤下急促滚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笑声。
——爱。
廉价的字眼。
说出口是如此的轻易,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谁能指责一个Oga欺骗了他的Alpha呢?对玩具的爱,如何不算是一种真心。
发情又怎样?信息素又怎样?上帝玩弄世人的小把戏。
荒诞游戏中,又有谁规定,Oga就一定要臣服。
郁小楼闭上眼,湿透的鬓角紧紧贴住男人的,鲜红的唇角在Alpha看不到的地方无声勾起讽刺的弧度。
竟然真的相信一点可笑的激素就能绑住他的灵魂。
愚蠢的Alpha,你且尽情地笑吧。
真期待你跌跪在我脚下哭出来的样子。
那一定比此刻心满意足的笑容更让他动心,让他——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