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1/2）
第125章
马车上有皇室的徽标，一路畅行无阻进入东市。奴隶行的老板迎出来，满脸堆笑问：“请问，这是宫中的哪位贵人啊？”
车夫跳下马车，说：“卡洛尔殿下来挑选一个贴身伺候的奴隶，将你们这儿的上等货都挑出来让殿下瞧瞧。”
老公爵死了一个来月，艳色八卦在民间依然津津乐道，谁不知道卡洛尔皇子就是老公爵的年少遗孀、未亡人？老板一愣，忙躬身行礼：“请问殿下中意Alpha、Beta、Oga哪种性别呢？”
他弯着腰，便听见头顶上安静了一会儿，飘下一道平静冷淡的声音：“都选一些上来我看看。”
“是。”
老板俯一俯身，起身时很快往上面瞄了一眼，就看见车帘已经被一个侍女轻轻挂起，高高的马车内，一位青年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薄毯，穿着雪白的真丝衬衫，搭配银灰色丝绸马甲，一头乌发用丝巾松松束在脑后，脖颈修长，一双眼睛隐在马车稍显晦暗的阴影中，只露出精致笔挺的鼻子、尖尖的下巴和红润饱满的嘴唇，美丽矜贵得不可思议。
这就是那位传说中妖艳美丽的未亡人么……？
老板自觉阅人无数，却从没见过这样美丽的乌发和精致的人。马车内贵人的手随意搭在膝盖上，那手指修长精美，简直有一种最昂贵的细瓷一样优美绝伦的质感。
车内的侍女跳下来，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还不快去？”
老板惊觉失态，慌忙低头俯身不敢再看，再次行了一礼，亲自出去叮嘱人去选上等资质的奴隶。
须臾折身返回，请皇子移驾去贵宾室安坐。
卡洛尔皇子是不受宠，可再不受宠也是皇子，捏死他这种靠有钱人吃饭的平民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更何况谁不知道，如今这位卡洛尔皇子继承了老公爵的遗产，可是北大洲最富有的人之一呢。
车夫放下踏板，和侍女一起小心翼翼扶着轮椅下马车，有前车之鉴，老板不敢乱看，恭恭敬敬侍立一旁，低眉顺眼看着轮椅的轱辘从自己面前缓缓滚过去，心思就活络起来。
有钱人他见多了，其中不乏一些出身高贵的Oga，因为被自己的Alpha丈夫折磨或者冷落而滋生出些病态的爱好，就喜欢折磨比自己更卑微弱小的Oga，他这里这么多Oga奴隶的买主，可不仅仅是那些满脑肥肠的Alpha呢。
这位卡洛尔皇子还这么年轻，就和五十六岁的老公爵结了婚，结婚才没俩月，就成了新寡的未亡人。
想必皇子心中憋闷，也喜欢他这里的小点心。
要不怎么丈夫新丧就跑来买奴隶，还开口就说三样儿各给他挑一些。
满足这些看似体面的Oga的阴私癖好可是他立身黑市第一奴隶行老板的强大助力，老板眼珠子一转，就故意落下几步，低声吩咐身边的助手：“去‘花房’里挑一个好的来，快去！”
助手意会，立刻领命而去。
东市因为买卖特殊，市集中鱼龙混杂，因而一些必要的保密措施就十分到位，老板引着他们通过长长的无人走廊，进入到一处十分宽敞、装修华美的包间中。
娜塔莎推着郁小楼进去，立刻就有穿着暴露的美丽女子奉上用东方精美的瓷器盛装的茶水点心。郁小楼眼睛微微一瞥，瞧见女子露出来的雪白纤细的侧腰皮肤上，烙着一枚鲜红的印记，是一个用北大洲通用文字刻成的“奴”字。
系统道：“北大洲社会阶级划分森严，阶级与阶级之间犹如天堑，奴隶处于社会最底层，没有任何人权，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只能算是一件可以随意买卖的货品，Alpha会按照资质被挑选为贵族的奴隶、斗兽场的送死鬼，Oga要么被卖进妓院，要么成为贵族们的玩物。除非立下特大功劳或者社会重大变革，奴隶要突破阶级屏障基本不可能。”
郁小楼垂眸，指尖摩挲了下轮椅扶手。
在平等的世界呆久了，那枚鲜红的“奴”字烙痕看在眼中格外的触目惊心。
老板说要出去亲自为他挑选奴隶，掩门退出去时朝他笑了笑，郁小楼没理解他这笑容的意思，就看着他关上了门，之后半晌就没回来。
妖娆妩媚的女子苍白着脸看了他一眼，跪在茶几旁轻手轻脚地泡茶，瓷器碰出细碎的声响，他又看了眼女子。
女子年龄不大，身段袅娜，脸上化着妖冶浓妆，但还是能看出来是个极美丽的人，一头栗色长发半披半束，打着卷儿披散下来，低头奉茶时，露出后颈上一朵鲜红欲滴的曼陀罗花纹身。
系统说：“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独属于Oga的印记。”
这个世界的人第一性征分为男人和女人，在此基础上又分化出Alpha、Beta、Oga，如果有意收敛自己的信息素，其实并不能轻易辨别出这个人的第二性征。
可偏偏，Alpha和Oga十四岁分化后，后颈腺体上就会浮现出不同的花纹，Oga是鲜红欲滴的花朵，Alpha则是浓黑如墨的凶兽，不同的花纹烙在人的后颈上，清清楚楚标示出这个人的第二性别，永不褪色，不容躲避，不容隐藏。
有人为自己的凶兽昂首挺胸，有人为自己的花瓣畏畏缩缩。压迫与被压迫的畸形关系一目了然。
这简直像是上帝一个恶意满满的玩笑。
系统说：“宿主，你还是不想知道自己是什么花儿吗？其实挺好看的还。”
郁小楼淡淡道：“不想。”
伽比尔轻而易举就用信息素摆弄了他，他现在对自己这个所谓“第二性别”毫无好感，况且还一直处身于皇帝无所不在的耳目窥探中，他暂时也没什么长见识的好奇心。
女子察觉了他的目光，擡眸悄悄看了他一眼，又深深低下头去。
轮椅上的男人，真是令女人都不敢直视的美丽。
尤其是他干净、忧郁、神秘、矜贵又透出奇异脆弱的气质，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贵族，看她的眼神虽是打量，目光中却丝毫没有侵犯和恶意，反倒隐隐有一些怜悯的意味，半点儿也不似其他贵族那样油腻恶心，满脸道貌岸然，却对她做出种种禽兽之举，在她身上留下肮脏的液体和伤痕。
女人双手捧上茶盏，轻声道：“殿下请用茶。”
郁小楼道：“不必。”
他只是不想碰这里的东西而已，女子却颤了一下，似乎被他拒绝是多么可怖的事情。
恰逢老板从门外领着人进来，刚巧听见这一句，就狠狠瞪了眼女子。
女子听见老板的脚步，身体越发颤得厉害，捧茶的手都不稳了，动作略显仓促地放下茶杯，又捧起盛着甜点的瓷碟，唇角颤巍巍勾起妩媚诱惑的弧度，低声道：“殿下，请用一些点心吧。”
与此同时，一缕清雅的花香徐徐飘到郁小楼鼻尖，里头有清晰的卑弱讨好的意味。
郁小楼轻轻挑了下眉：“这些东西里怕不是给我下了毒？”
系统笑了一声：“这老板还没那么大胆子……宿主，进来这些人里没男主。”
郁小楼被他的提醒岔了下神，一面往那群奴隶里头瞥去，随口道：“你放着吧。”
女子又一次被他拒绝，漂亮的脸上一下就苍白下去，身后忽然脚步急响，奴隶行老板大步上前，二话不说就狠狠抽了她一耳光，“啪！”的一声亮响，恶狠狠骂：“下贱东西！叫你沏个茶都做不好，要你何用？！给老子滚下去领罚！敢惹殿下不高兴，我一定要将你这一身贱皮肉打烂！”
女子一声不吭捂着脸摔倒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昂贵的瓷碟子不敢松，甜点咕噜噜滚了一地，郁小楼微微皱起眉。
娜塔莎机灵，立刻上前一步：“放肆！谁叫你敢在殿
老板立刻换了脸色，谄媚笑道：“这贱东西没伺候好殿下，我一时着急，请殿下恕罪……殿下，您不喜欢这一个，我再给您叫一个好的上来？”
郁小楼迟了几秒，才从老板油腻的笑容中反应过来这个“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
“……性贿赂？”
系统也无语了：“显然是。”
郁小楼头一回觉得一个人的笑脸看起来怎么这么恶心。
他看了眼那个女子。老板显然下手极狠，Oga又天生体弱，女子从地毯上艰难往起爬，一张妩媚漂亮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唇角沁出血丝，看着尤其触目惊心。
娜塔莎心软，迟疑地看了眼郁小楼，叫了声：“殿下……”
郁小楼微微颔首，小侍女就赶紧跑过去把她扶起来。
老板就根本没想过会有哪个高高在上的贵族对这些奴隶起怜悯之心，忙笑道：“区区一个贱东西，不敢劳烦小姐脏手……”又转头斥骂，“还不赶紧滚下去！”
女子脸色惨白，面如死灰，仿佛“滚下去”是一句什么极其恐怖的恶咒，一句讨饶的哀求都说不出，木然地朝门口走去。
郁小楼一直看着那女子背影，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系统有点儿着急：“宿主，你不救吗？”
郁小楼理智上不想救。
既然知道了这是性贿赂，他要是救了这奴隶，就算是默认了和老板的交易。再者，这Oga既然是老板用来做这种事儿的，恐怕和光临此处的其他“贵客”也少不了关系。
这么一个复杂棘手的奴隶，他若是出手相救，对目前的“卡洛尔皇子”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系统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要求没道理，一定程度上算是身为系统的失职，立马又说：“算了算了，宿主你自己拿主意，别被我影响。”
郁小楼没吭声，直到Oga伸手，看起来很是吃力地推开那扇沉重厚实的雕花木门，束缚在暴露裙装里的身子细瘦伶仃，即将被门外庞大的暗影一口吞没。
郁小楼闭了闭眼。
随即他伸手，取过桌上茶盏，低头轻轻吹一吹气，慢声开口，说：“这奴隶沏茶的手艺还不错。”
老板没想到他忽然改口，诧异地望着他。
郁小楼垂眼瞧着红褐色茶水中打着旋儿的茶叶，漫不经心道：“就叫她在这伺候吧。”
系统诧异道：“宿主？”
郁小楼淡淡道：“娜塔莎太少不经事，我身边缺个亲信。”
系统默默的，不再出声了。
——这意思是看上了？老板大喜，忙叫那Oga回来赶紧好好地伺候，女子没想到自己绝处逢生，脸上却也看不出什么喜色，眼中绝望一闪而没，捂着脸转身回来，俯身跪在了郁小楼的轮椅边。
眼见着又多了个靠山，老板喜气洋洋，谄媚十足：“殿下，我给您选了几个上等货，您看看喜欢哪一个？”
郁小楼头也不擡，慢慢地吹去茶杯口盘旋的热气：“上等货？”
老板一愣，说：“给您的绝对是上等货！殿下您看，这几个Alpha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拍卖会上买下来的，信息素检测都是A！这个Oga还是贵族出身呢，我费了好大劲儿才从断头台上把他赎回来，您瞧这皮肤，就像牛奶一样的白，这头发，就像丝缎一样的美！还有这口齿，您瞧瞧您瞧瞧，整齐漂亮得像最光滑的贝壳，您想怎么用他都没问题！”
他像摆弄什么牲口一样捏着那Oga的脸逼迫他张开嘴，Oga发出痛苦又屈辱的哼声，郁小楼只垂着眸沉默，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老板是真猜不透这位皇子的心思了，丢开那Oga，忐忑地搓着手：“这几个您不喜欢，那……”
娜塔莎看了眼皇子，便道：“我们殿下要的是顶好的奴隶，你挑这些货色出来是什么意思？是怕我们少了你钱财，还是瞧不上我们殿下？”
老板额角沁出冷汗，忙说不敢，小心翼翼窥视郁小楼脸色，迟疑半晌，猛一咬牙：“行！殿下既然要顶好的，那我这就带您去看！殿下，请您随我来——”
娜塔莎推着郁小楼跟上去，轮椅经过地上跪着的几个奴隶，衣不蔽体的Alpha和Oga大多低着头麻木跪着，刚刚被迫捏开嘴巴的Oga仰脸盯着郁小楼，通红眼睛中露出嫉恨的光芒。
郁小楼目光掠过这些人，面无表情地垂落了眼睫。
有人在高楼，有人陷泥沟，不平等的社会就如同弱肉强食的原始森林，这些奴隶注定成为猛兽锋利趾爪下凄惨的血食。
能救他们的，不是他，也不仅仅是一点赎身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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