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2)
第92章
深红色的巨大幕布缓缓拉开,全体起立奏唱国歌,随即在悠扬悦耳的校歌声中,四位主持人依次登场。
底下观众席响起几声卧槽,紧接着就是一阵疯狂的鼓掌。
“卧槽,我宣布这绝对是附中有史以来最靓最帅的主持团!”
“最最+1!”
“+10086!!”
“好帅好美啊啊啊啊──”
“天啊,咱们沈会长今晚好帅啊啊啊啊啊!!!”
“我宣布以后寸头就是我心目中最帅的发型!!”
郁小楼在所有人看来都只是第一次登台主持如此隆重的晚会活动,一些人惊艳崇拜,自然就有另一些人嫉妒唱衰:“也就脸长得好看点儿,实际上腿都要吓软了吧。”
“要不是他非要主持,另一个男主持人肯定还是邵子琪吧,哪儿轮得着他啊。”
只不过几声窃窃私语,郁小楼底色清澈的,又带点儿点儿沙沙的独特嗓音从话筒中传出来时,就没人再说那样的话了。
虽然是第一次做主持,郁小楼却丝毫不显怯场,姿态落落大方,咬字不急不缓,每一次停顿都恰到好处,嗓音是惯有的微懒,却叫人不觉得怠慢,反而少了那种所谓播音腔的拘束感,听来如溪水过耳,别有一种独特的舒服。
只有极度的自信,才能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如此落落大方。
陆听竹仰头望着舞台上被聚光灯笼罩的青年,感觉他整个人都好像在熠熠生辉。
如明珠璀璨,如冷月高悬。
他总是不敢信,这颗明珠怎么会青睐了自己。
主持人简短的开幕词后,开始市领导讲话、教育局领导讲话、校长讲话,一连串枯燥乏味的场面话说完,晚会这才算是真正的拉开了序幕。
《民国十九年冬》抽签抽在了第三个,第一个节目表演完时,陆听竹便起身,和岑雪去了后台。
岑雪负责钢琴伴奏,急匆匆去换衣服,陆听竹大步穿过后台忙碌的人群,迎上了刚串完场下台来的郁小楼。
郁小楼把话筒随手递给一旁的人,偏头看向他,就笑了:“脸怎么这么红。”
他今天戴了隐形眼镜,没有了那层薄而冰冷的镜片遮挡,眉眼完完整整的清晰的露出来,漂亮得叫人不敢直视,又舍不得把视线移开分毫。
陆听竹直直盯着他看,没说话。
郁小楼一只手扯松了领带,一手伸过来牵住他的手,陆听竹像个木头人,被他牵着才知道走。
两人走进更衣室,门轻轻合上,舞台上音响的喧哗被过滤成遥远模糊的背景,不算宽敞的房间被衬得隐私而静谧,郁小楼四下看了看,转身回头,笑说:“怎么又傻了。”
陆听竹只是望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忽然抓着他的手贴住了自己的胸膛。
郁小楼挑了下眉,感受到掌心里有力而快速的心跳。
男生望着他,丹凤眼里浓黑的眼瞳光芒闪烁,发着亮,冷白皮肤下透出淡红色。
“你,你怎么这么好。”
陆听竹磕磕绊绊地说,顿了顿,又像是情不自禁:“我好喜欢你……”
他喃喃着,重复:“我真的,好喜欢你……”
这情感热烈而汹涌,疯狂到他自己都害怕。
说不清楚怎么会这样喜欢这个人,一见钟情只是开始,一天都要更比一天喜欢他,少年的心简单纯澈,炽红的火焰灼灼燃烧,丝毫不会想到这样毫不保留的奔赴和交付,会将自己置于怎样危险的境地。
郁小楼微微地笑了。
“我知道。”他轻声说,“我也,喜欢你。”
“不,你不知道,我,我……”陆听竹语无伦次,灯光映亮他墨似黑亮的瞳孔,里头清晰倒映出郁小楼的影子。
郁小楼看着他眼睛,微微收了笑,说:“你傻兮兮的。”
男生抿起唇,像某种欢腾腾往主人身上扑却被拍了脑袋的犬类,垂落的眼睫竟然有一丝委屈的味道,哪里还像是别人以为的“高岭之花”。
郁小楼捏了捏他手指,然后松开,转身把早已备好的衣服递给他:“时间不多,快去换。”
陆听竹接住衣裳,擡起眼皮默默看他,可郁小楼却已经拿着自己的衣服转身背对着他开始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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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小楼的衣服是民国风长袍,一袭长袍直到脚面,衬得他整个人身姿格外颀长挺拔,雪白的绸面上用金线在肩头绣出劲瘦的兰叶,缀着两枝墨蓝色的兰花,花蕊纤长,姿态婉约而优雅,又衬出一种别样的洁净风骨。
岑雪给他戴了只复古圆眼镜,浅金色的镜框和袍子上淡金色绣线相呼应,两侧缀下长长的金属细链,戴完了岑雪就笑了:“你这寸头剃的真好,怎么什么风格都能叫你弄出一股子野来。”
她当初租借这长袍跟眼镜,是往文弱书生的形象气质上靠的,何况本来郁小楼就生的唇红齿白,皮肤比绸缎还好些,气质中又有一些清冷,扮个表面文弱实际坚韧的书生绝对没问题,结果郁小楼一拾掇,好家伙,直接一个雅痞公子,斯文败类。
郁小楼握着折扇抵在唇边,朝她微微一笑,岑雪愣了下,猛的蹦起来向后蹬蹬蹬退开好几步:“卧槽你不要对着我放电,我不想跟陆学霸当情敌!他会鲨了我的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郁小楼笑眯眯安慰,“他不敢的。”
“──不敢什么?”
一旁帘子被一只手随意撩起,陆听竹单手系着西服纽扣,擡脚大步走出来,郁小楼回头一瞥,微微一怔。
西服是有些复古的民国风,白衬衫和棕色马甲,外套是深黑色西装,胸前口袋装了只怀表,表链另一端系在衣服第二颗纽扣上,也是浅金色,和郁小楼的眼镜链遥相呼应;同色西装裤版型修长,熨烫平整,黑色皮鞋外微微露出一点袜子的边。
陆听竹穿衣风格一向比较休闲随意,卫衣外套上裹校服这种都能穿的出来,乍一换了这么一身严谨端庄的西服,他身上那种冷淡疏离的气质一下子越发强烈起来,系着扣子淡淡看来时,简直是……禁欲极了。
岑雪受不了了:“就剩几分钟要上台了你们能不能不要再盯着对方犯花痴了啊啊啊啊啊──”
──对,马上要上台了。
他们将和对方一起,并肩站立在聚光灯下,被众人瞩目,听他们唱出一对同性恋人的悲剧,唱出那一曲荡气回肠的哀歌。
而事实上,他们彼此相恋,永远也不会重蹈曲中的悲剧。
陆听竹望着郁小楼,郁小楼也望着他。
舞台上主持人在报幕──“我们带来一首──《民国十九年冬》。”
岑雪按着胸口深呼吸,在她身边,两个男生并肩站着,接过递来的话筒,微微相视一笑。
幕布缓缓拉开,整座大礼堂灯光暗淡,只有一方舞台雪亮如昼。岑雪坐在钢琴后,纤长漂亮的指尖轻轻按了下第一个音符。
郁小楼垂着眸,缓缓开口──
“说起半生二字,我会想起何事,去年春日与他曾刀剑对峙。”
陆听竹声音低沉,略带磁性──
“没瞄准的枪支慢一刻的手指,故意为之还是谁别有心思。”
两人合唱──
“逢此乱世,我与他互为人质,相互算计着至死,相互牵制。”
舞台下寂静少许,蓦然爆发出一阵掌声、尖叫和口哨。
“他与我的故事,说来如何启齿,神魂放肆,眼神却不敢凝滞。”
“我赐予的伤势,脉搏处的血丝,若非如此,怎么靠近他半尺。”
“腐朽乱世,既不能落人口实;”
“就隔着硝烟对峙,各执一词。”
钢琴声哀婉悠扬,两个人的声音一道清亮,一道低沉,相互缴缠,彼此追逐,被音响放大,回荡在大礼堂挑高空阔的空间。
众所瞩目处,他和他对视,灯光映亮彼此的眼底,仿佛他们都如对方一样的赤诚。
“说起半生二字,我会想起何事,那年春日赴死前与我对视。”
“满眼偏执还以为我至死不知,于是从此与时代背道而驰。”
陆听竹真的感觉他们是如此的幸运,得以生身在观念日益开明的和平时代,直到此刻,他仍然以为和他的恋人之间最大的阻碍,不过是沈家复杂凉薄的人心。
他望着身边的人,灯光太亮,郁小楼的侧颜笼在光芒中被模糊了线条,看不清眼底神色。他微微晕眩,整个世界都在发光,他眼中却只有郁小楼眼尾那一粒鲜红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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