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2/2）
那像一粒小小的泪痣，郁小楼低唱着悲伤的歌词，垂眸时那一粒鲜红小痣缀在他浓黑纤长的睫毛下，说不出的凄艳。
长长的摇臂移过来，从陆听竹专注望着郁小楼的侧脸移到郁小楼低垂的睫毛和泪痣，将这一幕清晰地投放到他们身后的大屏幕。
尖叫声不绝于耳，郁小楼擡眸看向陆听竹，视线相碰，他倏地弯起眼睛，笑了。
陆听竹就也笑了。
这一幕被截图发在告白墙，热评第一是：“啊啊啊啊受不了了！陆学霸怎能比我还花痴！！！”
钢琴的乐声逐渐高昂，他们一句一句往下唱。
“若他泉下得知，后世与我有私，齐名各大报纸，污名镌刻青史。”
“会不会来逢我，梦里欢愉至死。”
“或来年盛开，孤坟前春花一枝。”
钢琴声寂寞落下，余音袅袅不绝，他们在掌声中对视，面向观众们深深鞠躬。
不知道谁在台下高声大喊：“一拜──天地──！”
全场皆静，两秒后所有人放声大笑，尖叫、鼓掌、口哨和欢呼，四面八方的呐喊与喝彩震耳欲聋，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热烈而单纯的氛围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就连前面两排坐着的领导和老师们也忍不住笑起来，笑容里含着对孩子们的无奈纵容，和对青春的追忆缅怀。
郁小楼舔了舔嘴唇，偏头看了眼陆听竹。
陆听竹也看着他，面上浮出薄红，丹凤眼里噙着笑，亮晶晶的，毫不遮掩的望着他。
郁小楼笑了一声，用口型说──别傻了，随即握住他手腕，在众目睽睽中牵着他隐没在后台。
外头的喧哗喝彩仍然络绎不绝，准备室的人上来接话筒，一屋子的人都笑着看他俩，郁小楼松开手，转头要叫人拿衣服来换，谁知道刚被松开的手又紧紧抓住了他，陆听竹抿着唇拉他去了门外，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把他按到了墙上。
郁小楼及时偏过头，笑：“不能亲，我一会儿还要去主持。”
刚唱完一首歌，他声音里的沙更明显了几分，含着笑意，挠人的心。陆听竹按着他手腕，低头抿唇看着他。
“真的不可以。”郁小楼仰靠在墙上，雪白脖颈从长袍领口中延伸而出，修长优美，笑着哄不高兴了的男朋友，“口红亲花了很难搞，你乖，听话。”
陆听竹理智回归，知道不是可以任性的时候，就很郁闷，眼睛在郁小楼红润漂亮的嘴唇上盯了好一会儿，不高兴的说：“那你要补偿我。”
刚从燥热的气氛中脱身出来，走廊上冰凉的空气倒显得清爽舒服。郁小楼靠着墙，仰脸望着面前露出孩子吃不到心爱糖果一样表情的男生，纵容地笑起来：“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陆听竹垂眸看着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脸忽然微微红起来：“晚会结束后……”
郁小楼挑眉：“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陆听竹视线稍微飘了下，很快又看住他，声音低沉微哑，说，“晚会结束后，你要听我的。”
郁小楼微微眯起眼：“……嗯？”
他差点都要忘了，今天是沈清梧的生日。
想起之前关于生日的一些约定……他脸上神色逐渐变得玩味起来。
陆听竹看见他神色变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偏偏又没办法辩解，只能面红耳赤道：“总之，你……”
“好啊，我答应你。”郁小楼勾着唇，踮脚凑到他耳边，声音轻轻的，“我家男朋友难得这么……积极，我很期待喔。”
陆听竹连脖子都红了，有点狼狈地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微哑：“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郁小楼敷衍点头：“嗯嗯，我什么也没想。”
陆听竹：“……”
身后准备室里传来找人的声音，郁小楼笑着捏了捏他耳朵：“好了，该进去了，你不要穿这么薄在外头吹风。”
陆听竹只能依依不舍地点头：“嗯。”
晚会一直热闹到晚上九点半才圆满结束，全程没有出纰漏，选出来的节目各个精彩，场内气氛一直很热，最后四位主持人一同上台致谢领导致谢同学，这才算是完美地落下了帷幕。
天上还飘着零星的雨丝，夜晚的空气又沉又冷，郁小楼带着学生会几个干部撑着伞，和校长一起把领导们送出学校，看着所有人都上车走了，几个校领导笑着拍拍他肩膀，说了些欣慰褒奖的话，就也跟着走了。
直到这时，几个年轻人才纷纷松了一口气，担子卸下了，就只剩下纯粹的被晚会感染的兴奋还没散，就有人提议说：“要不去吃火锅唱歌吧！”
立马获得了纷纷附和：“这主意不错！”
“明天正好是周末呢，不用着急写作业，也不怕起晚。”
“可是下雨呢……”
“这有什么，下雨吃火锅才暖和呢！”
“大家也都很久没一起聚过了吧，期中考试、家长会、又是晚会，紧张那么久，也该放松一下啦！”
“是啊，而且难得有兴致……”
七嘴八舌地说着，又一齐看向两个拿事的：“沈哥，廖哥，你们觉得呢？”
对他们称呼的改变，郁小楼并不在意，就像他从未在意过别人的孤立排挤一样，闻言也没开口，直到廖文啸说：“清梧，你的意思呢？”
周遭微微一静，众人面面相觑，都看见对方眼里的惊讶。
廖文啸这是……主动向夺走他风头的沈会长示好让权了么？
沈会长却并没有领情：“你们去玩，我还有事。”
大家闻言都有点失望。人心真是复杂的东西，以前瞧不上这个主席的时候恨不得让这个人消失了才好，每个人都觉得他无德无能却白占了主席的位子，挡了自己的“升官”，而现在，却又轻易折服于郁小楼的能力，甚至还对他怀有那么一点愧疚和好奇，听他拒绝了一起聚会，又觉得失落起来。
人的爱恨真会这么轻易就被扭转么。
旁边廖文啸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你说的有事，是要和陆听竹去过二人世界么？”
郁小楼脚下微顿，淡淡瞥了他一眼：“和你无关吧。”
廖文啸举着伞看他，昏暗光线中似乎笑了下，忽然转头对众人说：“你们不知道么，今天是清梧的生日呢。”
“啊？生日？？”
“哎呦那可更得去聚会了呀！会长要请客！”
“请客请客请客！沈哥，你可不要跑了啊！”
郁小楼顿了顿，也笑起来，目光掠过廖文啸，说：“我请客可以，你们的礼物呢？”
众人一阵嚷嚷：“没问题！肯定有！”
郁小楼就点头：“好啊，那就走吧。”
众人一阵欢呼，一起回去换衣服。系统直皱眉──如果他有眉毛的话：“宿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郁小楼说：“没有。”
“那你怎么还和别人一起去聚会？”系统吐字飞快，“你明明已经答应男主了！”
“答应了，就一定得守诺么？”
“……”系统被噎了下，“你、你怎么能这样！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主意──”
他都能想象那个还在满心欢喜期待着和郁小楼度过生日的男生会有多么失望了！
郁小楼却淡淡开口：“没有为什么。只是，你不觉得……”
他把一只手伸出伞沿外，感受着冰凉的雨丝断断续续落在他手心。郁小楼微微勾起唇，眼前闪过男生那双炽热的眼睛。
那么热烈，那么真挚，那么……虔诚，每当他望向他时，都错觉男生手心里正在捧着一颗红彤彤的，还在跳动的心脏，在给他递过来。
是时候了。
“你不觉得……”他望着虚无的夜空，语气轻飘飘的，含着一点令人心惊的兴奋的笑意，“还有什么，能比就在公主经历种种艰难困阻，终于能够奔赴王子的晚会时，打碎她的水晶鞋更快乐，更有仪式感的呢？”
雨似乎忽然变大了，雨点砸在手心时像冰冷的针，郁小楼仰望着浓黑的夜空，缓缓的，缓缓的，蜷起手指，将满手的冰凉攥在了掌心。
他最喜欢的游戏，终于要来了。
陆听竹的眼泪，会和这雨一样冷么？
──好期待，他一定要尝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