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2）
第57章
廖文啸又消失了，一整个晚自习都没有再见人。
不过也没人在意就是了。
郁小楼一个人专心致志地做卷子，丝毫不在意自己身边的空位和前面频频回头看他的陆听竹，终于赶在放学前写完了今天全部的作业。
离放学还有十来分钟的时候班上就骚动起来了，老师没在，在苦学中沉浸了整天的学生稍微放松了神经，教室里一片嗡嗡的说话声。
郁小楼左手支着下巴，一根笔在右手修长细瘦的五指指尖蝴蝶翅膀似的灵活翻飞，发了一阵呆，他忽然回头，笔尖点了点后桌的桌角。
“笃笃”。
班长茫然擡头，扶了下黑框眼镜，一本正经地问他：“会长，有事吗？”
前面的陆听竹悄悄竖起了耳朵。
郁小楼侧头瞧着班长：“你叫什么名字？”
“……”班长好脾气地答，“李渔。”
“鲤鱼？”
“桃李满天下的李，授人以渔的渔……”
郁小楼笑了：“你想当老师？”
沈清梧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都是冷冰冰阴沉沉的孤僻样子，偶尔开口时声音也是轻轻弱弱的像蚊子哼哼，少言寡语得连老师们都不爱上课叫他回答问题，更别说笑了。周围听见他说话的人都忍不住往他身上看，像是突然听见了山羊开口咩人话，目光的含义五花八门。
而班长比较迟钝，郁小楼更不在意这些，两人看起来很认真地在聊天。
班长惊讶地睁大眼睛：“会长怎么知道我想当老师？”
“名字是父母取的，但解释权在你。”郁小楼唇角微微勾着，在众人刻板印象中一直寡淡沉闷的那张脸好像突然之间熠熠生辉，声音听起来沙沙的，底色却清亮，咬字清晰，毫不拖泥带水，尾音里头含着点儿懒散的笑意，在有些嘈杂的晚自习教室里听起来有一种莫名的清澈的舒服。
然后郁小楼的下一句话，更让众人瞪大了眼睛——
“李渔。”郁小楼叫了声班长的名字，问他，“想不想换个座儿？”
一班其实对座位的管制很松散，毕竟大多数都是专心学习的好学生，老师们除了需要防着某几个靠权钱进来的人妨碍其他人学习之外，对大家的座位安排基本都不太在意，一班学生是有换座位的自由的。
但是沈清梧想换座？他不想跟廖文啸当同桌了？？
李渔又扶了下眼镜：“和你换吗？”
李渔的同桌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他对沈清梧这个阴沉孤僻的同性恋没什么好感，并不想跟他做同桌。
但是郁小楼摇了摇头，说：“和廖文啸换。”
众人：“？？？”
什么情况？这两人吵架了？
“为什么？”李渔愣了下，很耿直地说，“因为你和廖副会长分手了吗？”
众人：“！！！”
他们听到了什么？！！
不知不觉的，这一小块空间的嘈嘈声全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邻桌后座全竖直了耳朵，心说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惊天大瓜。
郁小楼挑了下眉，轻轻松松地笑起来：“是啊。”
众人：“……”
真、真分了！！
就是不知道是谁甩的谁。
可郁小楼不再多言，李渔也没有再追问了，想了想，就点点头：“如果廖副会长愿意的话，我就换。”
哪个好学生会拒绝坐第一排呢。
“唔，他会愿意的。”
郁小楼笑了下，目光轻飘飘瞥过李渔的同桌，那男生心里松了一口气，有点儿心虚地躲闪开视线。
郁小楼也不在意，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转回身，就又撞上了陆听竹的目光。
男生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目光灼灼的，浓黑的眼瞳带着亮，直直地盯着他，像是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转过身，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地相撞，陆听竹怔了下，却没有躲闪。
郁小楼淡淡看着他，没说话。
两人对视了几秒，陆听竹被郁小楼眼镜后那双乌黑沉静的眼睛看得莫名窘迫，先转开了眼睛，想说什么又咽下去，胡乱找了个借口：“我……笔芯没墨了……”
郁小楼把自己手里的那支笔放在了桌子上，右手中指和无名指虚虚并拢，用指甲盖前面一点把笔轻轻往前推了推。
陆听竹抿了下唇，取走了笔。大拇指摩挲了下笔身，还有郁小楼手上的温度。
“……谢谢。”
很快放了学，一教室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走得一干二净，郁小楼独自站在座位上，不紧不慢地把资料书、习题册、错题本和笔袋挨个塞进书包里。
陆听竹也还没走，正在收拾讲台，把老师上课时随手丢在桌上的粉笔一根根捡回粉笔盒，再拿抹布把讲台一点一点擦干净。
外头走廊上吵吵闹闹的喧嚣逐渐远去，空间很快就变得空旷，两个学生追追打打地从门前跑过去，脚步咚咚咚乱响；不知道哪间教室正在关门，哐当一声在走廊上传得很远。
郁小楼能感觉到男生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脑袋上火辣辣地烧。他心里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气定神闲地拽上书包拉链，往肩上一挎，擡脚就走。
刚拐出教室门没走几步，就听身后响起门锁进扣的咔哒声，另一个人的脚步跟在身后不远处，不快也不慢，不轻也不重，但存在感很强。
郁小楼没回头，兀自按着自己的节奏慢吞吞走着，淡红的唇角微微地往上一牵。
两个人一前一后隔着十来步远的距离，谁也没有开口，沉默着走下楼梯，穿过逐渐恢复了安静的花圃和校园，走出学校的大门。
沈家的车已经等在了路边。
郁小楼低头坐进去，这次却没有让出座位来，反手一拽，“砰！”的一声，车门在陆听竹面前被关上了。
司机和陆听竹都愣了下。
陆听竹以为郁小楼不想让他上车，心中骤然一空，眼底划过一抹失落，可等了几秒，车子并没有开走，郁小楼擡起眼皮，隔着半开的车窗淡淡瞥了他一眼。
陆听竹瞬间就领会了他这一瞥的意思——你在等我请你上车？
他怔了下，心中的失落感像是瞬间就被一种滚烫灼热的惊喜轰的一下烧化了，他不得不抿唇才勉强压住抑制不住想要扬起的唇角，立刻大步绕过车尾，从另一边上了车。
车子开了，陆听竹攥着手坐在郁小楼身边，短短数十秒内骤然起落的情绪让他的心脏跳得很重，一下一下，在胸腔里鼓噪。
余光瞥见郁小楼搭在膝头上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着膝盖的手，陆听竹蓦地想起被郁小楼用一点点指甲盖推过来的那支笔。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那支笔，被身边这个人在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想让他转他就转，想让他停他就停。
可怎么办呢，他拿郁小楼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地任他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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