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2）
第56章
处分当天就下来了，甚至都不用郁小楼做什么，教导主任仅仅只是跟廖文啸提了一下打架斗殴的事儿，廖文啸就义正词严地建议学校从严惩处，绝不姑息。
主任想了想，还是委婉地提了下：“听同学说，李凌他们是为你出头……”
廖文啸请了一个下午的假，上晚自习时才又回到学校来，来时校服外套里罩着衬衫马甲，西裤笔挺修长，脚上踩一双锃明瓦亮的黑皮鞋，所过之处风里卷起轻微的酒气，惹得回头率无数。
他听着主任这么说，眉目间就隐隐掠过一抹烦躁，脸上却还是含着笑，说：“我和他们几个人在学校里并没有太多往来，并不知道一些同学的拉帮结派会牵扯到我，可能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老师放心，就按照校规秉公处理吧，我一定全力支持学校工作，不会再让这种事在学校里发生了。”
教导主任得了他这句话就安心了，立马就找出公告模版开始改，一边改一边问：“你喝酒了？”
“嗯。”廖文啸笑笑，捏了捏眉心，“下午我爸带我见了几个叔伯长辈。”
“那你怎么不回家去休息啊，晚自习也不是非要上的，你的自律老师们都放心。”
“不了，快到期末考，我还要再努力。”廖文啸露出个优等生特有的温和内敛的笑容来，像是被老师夸得很不好意思，笑笑说，“一寸光阴一寸金，毕竟都高二了。”
教导主任多少年没从学生嘴里听见这种话，登时龙心大悦，勉励了廖文啸好几句，才摆摆手，叫他快点洗把脸回教室去上晚自习。
廖文啸走到教室的时候，第一节晚自习刚好下课。
他走进去，少有地没有理会那些朝他打招呼的同学，径自走到位置上去，把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郁小楼摇醒：“清梧……”
郁小楼埋着脸，随手抓起一本书往地上一砸。
坚硬的书脊重重磕到木质讲台，撞出“咚！”的一声闷响，周围吵闹声隐隐一静。
“……”廖文啸沉了沉脸，坚持摇他，“你起来，我和你说话。”
陆听竹抱着一沓小组作业从门口进来时，就看见郁小楼满脸不耐地走在前头，擦着他胳膊出去了，身后跟着一身酒气的廖文啸。
“……”陆听竹止步回头，郁小楼却看也没看他一眼，两个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穿过教室外头长长的走廊，渐渐消失在尽头楼梯间昏暗的灯影中。
“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
郁小楼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看向面前的人。
教学楼人流量最大的是中间的大楼梯，两侧的小楼梯利用率不高，这会儿基本没什么人来，楼道的灯光白惨惨的，说话仿佛都有回音。
廖文啸看了他几秒，忽然伸手想要抱他，郁小楼面无表情地侧身避开了。
廖文啸也没有纠缠，躬身趴到了栏杆上，脸上终于露出一点隐忍的难受来，低声说：“你知道我今天下午去见了什么人么？”
郁小楼没说话，百无聊赖的脸上明晃晃三个大字儿——“没兴趣”。
廖文啸也不在意，兀自道：“廖元山叫我去……叫我去，相亲。”
“相亲。”廖文啸把这两个字又念了一遍，捂着脸笑起来，“他把我当个玩意儿跟人炫耀了十八年，现在长成了，终于可以扎上丝带卖出去了……而且看起来，还能卖个好价钱。”
他的笑完全不像平日的温和无害，倒显出几分悲凉痛苦来。
郁小楼来了点儿兴致：“所以，这就是你也喜欢把别人当玩意儿的理由？”
廖文啸：“……”
郁小楼像是完全不觉得自己其实在面对某个人难得的脆弱而真实的一面，笑容戏谑，甚至颇有些恶意，就那么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廖文啸。
他的心思都在任务上，对廖文啸这个人没多少兴趣，也不会刻意去想要怎么对付他，但就算没有刻意了解，平时廖文啸言行举止间透露出来的蛛丝马迹也足够他推测出对方的生存环境。
显然对方那个市长爸爸很强势，对独生儿子的掌控欲很强，强到有点儿变态，以至于把廖文啸也养成了个小变态。
只是廖文啸的手段太幼稚了，以为像他的父亲一样包办沈清梧的一切就也能掌控住这个人，PUA的话术低级得好笑，随便跟他绕几个圈子，就把这小变态绕晕了头，从PUA大师变成了他兢兢业业的小跟班。
廖文啸是可怜，但郁小楼完全没有一丝的同情。
他再可怜，对别人的伤害也是实实在在地造成了。他郁小楼是没人爱，但他完全不屑于这玩意儿，对所谓的亲情爱情不向往不羡慕甚至嗤之以鼻，他的心是冷漠的，从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所以廖文啸的小伎俩在他眼中低级可笑，毫无威胁，他甚至能轻轻松松反过来把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沈清梧呢？
从未拥有爱却一直渴望爱，对一切不幸和刁难都温驯地垂下颈子逆来顺受，习惯性地把自己的脸藏在低头的阴影中，唯一拿得出手的是稳坐年级前十的好成绩，可就算是这么好的成绩，也没见老师们对他有多偏爱。
流浪的猫给它丢根香肠，它就可能冒着被拐卖甚至被虐.杀的危险跟人走；从来缺爱的人，最容易被廉价的“温暖”而打动——就像很多时候人们总是不可思议：“那男的这么简单就把女孩追到手了？”
不是被轻易追到手的人轻贱，而是冰天雪地的困顿里，他们依然在倔强渴求着那一抹能完全被自己拥有的温暖的光。
这么一个十七岁的小少年，经历过的全是冷漠而险恶的人心，可突然就有那么一个帅气俊朗、温柔可亲还受所有人欢迎和追捧的人突然对他好，给他带早餐主动和他做同桌，整日在耳边说那么多甜蜜的情话……
就像冰天雪地里冻久了的人突然在冰面之上发现了一团火焰，哪怕明知会有被灼伤、火焰烤化了冰面坠下去的危险，可又怎么能忍住不去扑向这团火呢？
可惜，火是恶意的，温暖是假的，甚至这围困住沈清梧的冰山，也有廖文啸的一份力。
廖文啸仓促地笑了一下，说：“玩意儿？怎么会？我怎么会把你当玩意儿……就算所有人都把你当玩意儿，我也不会那么做的，清梧，你怎么能这么质疑我？”
好多否定啊。郁小楼淡淡看着他：“是么？”
“当然是……”廖文啸伸手过来想要拉他，“清梧，你为什么突然就对我这么咄咄逼人？最近你变了很多……”
郁小楼没躲避，只是静静开口：“那么，‘沈清梧是私生子’这种流言，是怎么传出去的呢？”
廖文啸的指尖将将碰到他校服，就倏地僵住了。
附中是有一些权贵人家的孩子，但更多还是闷头学习的老实人，最多八卦八卦学校里那个帅帅的体育生又翻墙出去给他女朋友买感冒药了，或者高二八班那个贼漂亮的女生是不是偷偷改了校服的尺寸不然怎么那么显身材……
像“私生子”这种豪门密辛大多数高中生其实是根本接触不到的，更何况沈家向来低调，八卦最多就在圈子里传传，压根儿就不会嚷嚷到连附中这种公立学校都人尽皆知。
除非有人故意散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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