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2）

第 16 章

沐颜呆愣着，好像他的失语症又犯了，他又恍惚了起来，于是无助地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沐杞也没有再开口，半晌，沐颜好像终于憋不住开了一道口：“她……”不要我了。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鼻尖的酸意就漫上来了，他强忍着咽了口气连着后面几个字一起压下去。

这些事憋在心里太久了，一直没人可以说，像逐渐发酵的酒，时间不会让它慢慢消失，倒是一点一点把它从干涩到酸涩，期间产生的气体又把心里填得涨涨的，压力就要爆发，他迫不及待想找个突破口把这些酒都倒出来。

但又转念想了想，真的能说吗？

至少不应该对他说，陈桂不会喜欢自己和他倾诉的。

所以他转了口音，又放弃了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话的念头，直说道：“你把生活费给我吧，给了我就走。”

身侧的拳头蜷了蜷，又颤了颤。

沐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不怀好意地打量——在沐颜看来是的。

他擡手又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烟，慢慢说道：“你从小没有我陪着，很多事我没教过你。”

火星冒了起来，他呼出一口让沐颜觉得难以呼吸的白烟，缓缓说：“有些事，不能片面去看。”

他这个时候又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父亲，对未经世事的孩子进行教导：“你从来都只听你妈的，你也只能听她的。”

沐颜第一次觉得他像自己的父亲，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他继续说：“你妈是付出了很多，但她说的不一定对，你要用自己的眼睛看。”

沐颜眉头狠皱了一下，刚刚那种微妙的感觉退了个一干二净，道：“她什么都没说。”

“啊，行吧。”沐杞往外看了看天，“留下来吃饭吗？”

“不了。”沐颜回答得很快。

沐杞又看了他一眼，话语间八面玲珑起来：“当年的事确实是你妈的……”

“够了。”沐颜退了两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沐杞盯着他防备的姿态，顿觉无趣，摆了两下手：“滚吧滚吧。”

沐颜还想开口提生活费，又觉得自己还没有油尽灯枯，攒的零花钱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又何必恶心自己去找他要钱。

于是他转身、出门，留给沐杞一个不到一秒的背影。

沐颜走得干脆利落，沐杞看着他的背影怔了很久，半晌才恍惚地说：“真的走啦……”

他本来想给沐颜卖个乖，再侧面点一下他，最后拿出钱来，这孩子就能黏自己一点。

可后来听见陈桂走了，他便想趁虚而入，一不做二不休，让沐颜彻底依赖自己。

沐颜这个孩子是乖的，他自己家里那位又是个不讲理的，也没有第二个孩子了，便后知后觉想去讨好他，沐颜进来那会，没有嫌这里脏，只说让他通风散气，要他少抽烟，他也是欣喜的，便觉得有这两句话就知足了。

沐杞对他了解甚少，以至于一上来就犯了他的霉头，后面就想着慢慢来也行，哪曾想软硬兼施也没用，竟是个硬骨头，沐杞也气，向来高傲惯了怎么会低头，但沐颜转身就走属实也是在他意料之外。

这孩子像是天生对不好的事有感知力，不会轻易被他人左右，可又太过执拗，软硬不吃。总听一起吃饭的人说他这孩子少年老成，以前不在意，现在却后知后觉发现竟对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也当外人一样的戒备。

看起来圆滑，却刀枪不入、满身尖刺。

沐杞回头，到柜台里。

不急，沐颜沉不住气，他得沉住。

……

沐颜跑出门的那一刻，酸涩感就蜂拥而上，还好，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他告诉自己，他从来都是自己用眼睛看的，没有人教，自己慢慢学会用眼睛看的。

哪有人教他啊，陈桂和他平时半句话都没有，陈桂骗他说上夜班，骗他说自己很忙……学校老师也不教这个啊，整天整天高考高考，他哪知道该怎么办，成熟都是装出来的啊。他哪知道怎么办？张琦报个警还要找他商量，但他连自己都照顾不来，一个病都得拖好久。陈桂就这么跑了，满地狼籍，谁又知道他呢？

满腔的怨气再给心里酿的酒添一味料叫委屈，喝起来是酸的，不是柠檬那样酸，是芥末那样的刺鼻气味。

沐颜没喝过酒，但就莫名觉得酒应该是那种味道的，酸的、辣的、苦的。

不知不觉，他又走到了开始的小巷口，又见到了巷子门口的那个老人。

沐颜有些恶劣地想：他们这个街道还真是烂得一模一样。

他呼出一口气，强压下酸酸涩涩，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他忙翻找荷包。

——耳机、他还带了耳机。

音乐占据耳朵的那一刻，沐颜彻底松了一口气。

音乐声下，他逐渐放松大脑，站在街角他又忍不住给冯陌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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