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2/2）

又转念一想，可能就是老了才无所谓了，反正不知道肺和命哪个先完蛋，就一起变坏了。

他路过老人，走入一个巷子，里面成排的麻将馆人声鼎沸，麻将机的声音始终不绝于耳。

但这些麻将馆也不是他的目的地，他再次转弯，在一段路后掀开一个焦黄的门帘，不怎么热的房间里烟味、汽油味、汗味交织，好像氧气只占很小一部分。

“你平时不开门透透气吗？”他皱了皱鼻子。

男人闻声看向他，脸上笑容绽开：“这不是夏天刚过吗？卷帘门还没拆。”

江城的夏天很热，不开空调是肯定受不了的，卷帘门可以很好地隔绝冷气散出去，也不影响他进出擡车。

沐杞经营着一家修车店，修摩托车，顺便也卖卖二手车，店里还停着几辆新的电瓶车。

这几年摩托少了，大家都骑电瓶，不需要加油也跑挺快，光会修摩托不行了，他修着摩托好像又在卖二手车，又好像同时做了好多个工作，沐颜还见过他开货车，不过都赚不了多少钱就是了。

沐杞顺着沐颜的目光看向那几辆没卖出去落了灰的新电瓶，说：“想骑？拿一辆去试试？”

沐颜移回了视线，答道：“没时间。”

“也是。”他从一个摩托车骨架后面探出头来，“坐吧。”

沐颜左右看了一圈，拿了个小凳子坐他旁边，给他递扳手。

沐杞很意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笑了：“你小子。”

沐颜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就像一个经常来做客的客人，但事实上他才第二次来这里。

沐杞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嘴里念念有词：“最近工作不好做，单子越来越少了。”

沐颜这才看清他嘴角叼着的烟，和地上大大小小零件间夹杂的满地烟头，他皱了皱眉：“少抽点烟。”

沐杞看他一眼，又吸了一口吐出来白色烟雾后，把烟按在地上熄了。

“这单明天就要交，可能能赚个百来块钱吧。”

沐颜不想和他争论这些，只说：“嗯。”

“那边好几台车也烂手里的。”他下意识吸口烟，又想起来烟熄了，就摇摇头、撇撇嘴，“生意不好做啊。”

沐颜很轻地吞了一下口水，说：“嗯。”

“你上学怎么样？”他指指远处的一个小扳手，“递给我。”

沐颜闻言边伸手去拿，边回他话：“还行吧，就那样。”

“嗯。”他顿了顿，“你……明年就高考了吧。”

沐颜继续答：“嗯。”

“真快啊，一转眼就……”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很多废话，又无奈笑了笑。

这些话都说烂了，说来说去也不过这几句，可除了这几句，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们之间能说的话太少了，在餐桌上，还能说说这些菜好不好吃、他吃饱没有，再和别人聊聊天，沐颜就能坐久一点，平日里，这几句话说完，这天也就聊完了。

他叹了口气，好似很惋惜：“你妈……”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沐颜却动了下耳朵，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只听沐杞问道：“她怎么样？”

沐颜愣了愣，道：“很好。”

沐杞听后嗤笑一声，“很好？”他又笑了几声。

沐颜察觉不对，问他：“你知道什么吗？”

沐杞看了眼他，欲言又止地说：“她过得都算好的话，那我……”

“算了，不和你说这些。”沐杞不说了。

沐颜皱了皱眉，他有点烦沐杞顾左而言他的戏码了，便直截了当问他：“她怎么样？”

沐杞听出些不对劲，又好像事不关己：“她咋了？她怎么样你去问她啊，我怎么知道。”

沐颜呼吸微促，但还是尽力保持着平静：“她……不见了。”

沐杞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他说什么，“不见了？”

沐颜没再回答，沉默。

他想了两圈，像是遇到什么天大的好事，挂上了笑容说：“那你……”

他顿了顿，又转了个调：“没事不怕，她走了你就搬过来和我住嘛。”

他擡手就想搂沐颜的肩膀。

“不用。”沐颜猛地躲开、站起来，“不方便，上学太远了。”

男人也站了起来，蓝色工作服上脏污狼藉，再怎么说也是常年从事体力工作的，男人浑身的气势还是要比没有两层肉的中学生要足，他笑着，先是给她泼脏水：“你妈跑了？她跟哪个男的跑了？那个姓王的？”

沐颜不知道陈桂有什么姓王的男性朋友，只说：“不是。”

“不是？”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你还被蒙在鼓里呢？”

沐颜听了他的话有点迷茫，一时让沐杞得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