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2)
她上前行礼,不敢直视大伯的目光看向案前:“大伯,侄女近来勤学,未有什么异常。”
胡芸翎观察入微,见大伯蹙眉,打趣道:“八妹这是什么意思?
大伯只是关心我等近来状况,怎么就用上‘异常’二字?
莫不是坊间传言,你与六皇子好事将近,这是真事了?”
垂头的胡韵珊暗瞪过去,昂面又对上大伯严肃的脸,咽口吐沫后直起胸脯。
“这又如何?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
六皇子心仪我,我也未做有辱门风之事。
大伯,你且明察。”
听了这番话,胡云深就知道胡韵珊是铁了心要嫁给六皇子轩辕月。
他心里一算胡韵珊的年纪,倒与六皇子般配。
但是问题有二。
胡家从未出过皇子妃……难怪裴儿说春官宗伯一代即将到头。
他摆了摆手,淡声道:“你可以与六皇子相交,但是在太子之位定前,你和他不可以成婚。”
“为什么?”胡韵珊不解。
若自己嫁过去,凭自己的才智就可以帮助轩辕月。
春官宗伯看似掌管皇家玉碟,毫无实权,却掌握被下放到地方的皇子、公主的家系,这是突破地方道府屏障得一把钥匙。
胡坤咳了声。“八妹,胡家清贵,不涉党争。你这样不管不顾陷进去,势必影响家族宗伯的名声。”
胡琛也道:“若圣上定下太子,有幸轮到六皇子,人家也未必会真娶你。
若是轮不到,你嫁过去,以胡家历朝名声也能保你为正夫人。”
本想唱对台戏的胡棠见妹妹这般说话,就颇为赞同两位哥哥的看法:“大伯的意思便是这个?”
胡云深颔首,再一一看向几个小辈。
人都不傻,就是太安逸,不怎么进取。
“没错。
韵珊,不管你心思如何,多等等未必是坏事。
好事多磨终成事,佳期难得自有期。
你年纪还小,待得国子毕业……”只是担心那六皇子能否等得起,这就是第二个问题所在。
“他要是中途娶妻呢?”情急的胡韵珊跺脚道。
显见,她也考虑过一翻,这才有暗中明年就结业嫁人的想法。
胡芸翎咯咯发笑。
“咱们女子何愁嫁?偏偏有些人上赶着要嫁些心思不明的人。”
“关你什么事,嫁不出去的老女人。”胡韵珊怒道。
“你……”胡芸翎举扇就要打她。
“好了。这事我会同韵珊的爹相商。”再由胡云知提醒他的夫人文璋来管教女儿。
胡云深暗自定下,最后看向胡裴。
胡裴人小,却最是老神自在。
他已经听出父亲这出戏里的意思,直言道:“八皇子轩辕端近来与儿走得颇近。”
胡韵珊快口道:“两人都快影形不离了,亲哥亲弟都没有这两人亲。”
胡裴凝目在胡韵珊娇俏嫣红的肌肤,轻笑道:“父亲,我懂你的意思。我和八皇子纯粹是因为……”
眸光流转间,他见众人的目光射来,淡淡道,“国子学院的男女学子太过热情,他可以帮儿挡去一部分蚊蝇骚扰。”
“噗……”
胡芸翎直接举扇掩脸,挡住笑靥。
这些读书人里,还是胡裴特有意思。
胡云深也是不明就里地眨下眼,深吸口气后反应过来儿子的意思,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八皇子知不知道自己是那赶蚊蝇的拍子呢?
晁纲还说人家荤素不忌,但以裴儿的聪慧和气度,远胜八皇子,不像是会吃亏那个,也不像是会做那个的男人。
殊不知这道心丝转过数年,他就深切体会到儿子爱上别人儿子的酸甜苦辣。
胡韵珊已经在瞪胡裴。
“你竟然利用八皇子?人家可是皇子,而且他那么护你……”
“哦,八姐要去告密吗?
不过,八皇子的品性豁达,应该不会在意。”胡裴先拿话堵了她。
“行了。”
胡云深打断这群小辈的叽歪,“总之一句话,胡家众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今日你们出了这个门,不要把房里的话传出去。
不论男儿还是女儿,一旦名声有损,坏得是一家的根基。
芸翎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待得一众人出胡云深的书房,分三三二二离去。
胡裴慢一拍落在最后。
他见胡棠和胡韵珊并行,胡坤和胡琛同行。
二房这阵势是成了,再及三人的官职高低,恐怕父亲要家族共荣的愿望会落空。
胡云深的书房里,胡芸翎见这些个学子、官老爷们都走了,自在地落座。
她白嫩的小手持深色流粉粼光的雀翎扇。
在轻摇扇间,笑道:“大伯,最近我上交库房的银钱只多不少,伯母还夸我了。”
胡云深瞧她这小模样,真是操碎了一颗大伯心。
“你也大老不小,居衡她就不催你?”
“我娘比大伯开明多了,我爹也不甚在意。
前头有胡阳这哥哥顶着呢。”胡芸翎嬉笑道。
“今日你哥为何没来?”胡云深留下她其二目的就是问这个。
“娘催人问了,说是卿事寮里还留下他在干活,赶不回来。”
胡芸翎把扇挡在面前,嬉笑道,“他那傻子,定是被人吆喝来去搞得团团转。”
胡云深扯了把唇角,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去。
“大伯,芸翎告退。”胡芸翎婀娜地拂低身段,随后跟脱了笼的鸟儿般欢快地离去。
胡云深的侍从明月看向欢脱而去的七小姐,心眼里是藏不住得喜欢。
七小姐落落大方,赚钱当家,胆量比几位少爷还大。
论谁敢在胡大老爷面前摆谱,就属七小姐。
不过,七小姐同六少爷一奶同胞,已经二十了还不嫁,确实愁坏人。
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七小姐的眼呢?
“明月……”
胡云深喊几声都没叫应人,亲自走到门口。
侍从明月正凝目在老七远去的窈窕身影,神思不嘱,不知道在想什么。
瞧他这痴迷的神情,胡云深有种我家的白菜要被猪拱得不乐意。
他拍了拍明月的肩膀,蹙眉道,“去跟夫人说,今夜在前厅摆宴,喊二老爷和三老爷一起用膳。”
“是,老爷。我这就去。”明月抹把因心虚冒出的汗,拱手跑了。
胡云深看向已经无人的院内小径,边是烦恼地摇头,边回转书房。
明月去而复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带回个消息。
“老爷,夫人不舒服,”他见老爷急忙起身,赶紧匀口气,“医师刚走,说是夫人有喜了。”
胡云深跨出门槛的脚刹住,一脚踩架在门槛上。
他似听错了,又回头问遍,“你说什么?”
“恭喜老爷,夫人有喜了,听莲蓬说……”明月气太喘,举起二根指头。
胡云深的心情激荡,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待得反应过来,先是发现自己竟然踩在门槛上,此为君子无礼之举。
他汗颜时目光已经带喜色,一下子跳过门槛,快跑向胡大夫人的院子。
从跑到走,越走越快,渐渐地又跑起来,直至季暮云的院门口,胡云深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一路上,他的脑子里想起上一次这么不顾君子礼仪的跑还是在官僚里听下来禀“夫人要生了”那会。
未入门,他先急喘气,本是高声,却低哑地喊了声:“夫人。”
季暮云看向他红脸夹汗,暗瞪了老是同明月、明泉告密还偷笑的莲蓬,上去扶夫君,反被夫君小心翼翼地扶上椅子。
两人目光相较,情意绵缠间又有点儿道不清的难为情。
老蚌生珠,多少有点令人难以启齿,却又有喜意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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