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1/2)
易
净土之内,白岩怀拥美月,刚耍得有些疲了。
天地忽而尽变,陷入漫长、彻底的漆黑之中。
白岩不再是片拟态的雪花,他重回人身。
虽是人身,目不能视,耳不能听,触亦无感。
白岩只得立在原地,静候不动。
先恢复的是听觉。
浤浤汩汩,大水奔流。
接着是视觉。
白岩眼前呈现阴阳两条大河。
一河上行,一河下行,然在没有上下概念的混沌之中,一来一往更为恰当。
最后是触觉。
白岩踩在两条大河交界。
大河之水本声势磅礴,然及相接,却化为徐徐微波。
阴阳两水之间似有界限,然又似乎并无缝隙。
白岩迈开步子。
他见前方水流左右各立一人。
一是贞三不,一是舒念。
他们二人相对,一瞬满面沟壑,一瞬稚若幼童。
贞三不擡手,指向前方,道:“去吧。”
舒念亦擡手,指向前方,道:“去吧。”
白岩依言点点头,继续迈步向前。
阴阳大河越近源头,越不分彼此。
它们交融在一起,变成清透的水流。
白岩听到了幼儿咿呀之声。
那湍急的水流尽头,飘下来一只竹篮。
白岩够到了握柄,将篮子拽到身前。
篮中有一个白胖婴孩,本还拉着自己的小脚玩耍,一见白岩,竟“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白岩吓了一跳,手一松,竹篮便随流而走,连带那哭声亦远去了。
白岩复而上,直到尽头,流亦不再有,它们紧密地依靠在一起,化为坚实的大地。
白岩再见那猩红流动的热浆,其间有只大鸟,展翅铺天盖地,羽翼鎏金带火。
它无限轻柔地在白岩顶上拍拍。
白岩听自己站的位置发出程子封的声音,道:“哎呀,你把我衣服点着了。”
大鸟尴尬地收回翅膀,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光象轮转,泥沼再现。
白岩坐上那只巨龟的背,泥海遨游。
泥水上漫,再退下之时,花香草长,山林间一白虎腾跃,虎背上坐了一名女子,经过白岩之时,嘻嘻笑着唤了一声“师父”。
高处青空,青龙翻涌,其尾一甩,便是一道闪电。
闪电一击打在眼前,溅起茫茫白花花的影。
白岩乍醒,他仍在南山顶锋,茫茫雪原之间。
他迈步而走,周遭一切,随他行步,逐渐矮下身姿。
山如弹丸,河如小指。
漫漫长阶,短如一瞬。
庞庞玉门,几近脚踵。
白岩俯身去看,那玉门之下,原来真有一担轿板,四只小兽将将擡了,辛劳无比地攀着长阶。
白岩一步跨了过去。
他眼前薄尘尽散,沉黑幕色,一轮宵月冉冉而升。
月下立有一人。
他向白岩道:“来见我。”
白岩向着他处。
那人等在尽头,伸出了手。
白岩握住他的手,道:“我来见你了。”
程子封一怔,往白岩身后一瞧……
他知自己透了个底掉,然白岩的过往,半点未露。
算盘打空,程子封叹道:“你呀,到底是什么呢?”
白岩:“你不讲我是花么?”
程子封:“虽不甘心,但我大概是看走了一眼。”
白岩牵着程子封的手,心情颇佳的摇摇晃道:“要我告诉你吗?”
“不。”程子封笑:“我会自己努力猜到的。”
——
过此一遭,四人待在车中安分多了。
程子封变回纸人,躺在白岩膝上,翘起两只指甲大的小脚,惬意了会,就唤贞三不道:“扇子扇子,朝我这边来点。”
贞三不正觉得闷热,摇着扇面,给自己和舒念扇风。
闻言,向程子封歪过来一点。
风一来,程子封纸飘身摇。
他拍拍白岩,叫白岩用两根手指头点摁着他衣角,以防他随风飞走,一头撞上车壁。
虽有危险,但得了凉风习习,多少舒坦一点。
然再过一阵,车里更热,扇出的风气都暖了。
贞三不和舒念领口濡湿,背上洇了汗渍。
舒念:“奇怪,怎么这么热?”
贞三不撩帘一看,外头烈日炎炎,光一打上皮肤,灼的火辣。
在山里不知四季,舒念问:“这会是夏天?”
贞三不点手算算,“对,是夏。”
程子封:“即是夏天,该有葡萄吃了。”
他话音刚落,前方不远路旁便有人置着担子,叫卖葡萄。
喊停马车,几人下去一瞧。
担中葡萄各个粒大无比,足足有半个拳头。
贞三不尝了一个,惊为天人。
舒念也取了一个,错愕道:“怎么这般甜?”
农夫苦笑,“长的时候足。”
贞三不:“足还不好?”
农夫笑容越发苦涩,摇摇头收下银钱,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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