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2/2)
它们一旦形成,似乎轻易不会消散。泥汤之上汇条条金带,灿灿耀目,一眼难忘。
然白岩无法停留,他带着几粒亮金金,继续往下。
迎接他的是浩荡红浆,贴在泥沼底部,缓缓流动。
白岩尚离得它远远的,便周身一轻。
他成了气雾的一部分,被庞大的气流推的他直冲而上,上到九重云霄,上到无可上之处……
白岩周身遇冷,飘飘忽忽地落了下来。
玉门在他身下,玉门在他眼前,他顺理成章的穿门而过……
他变成一片雪花,落在茫茫雪野之间,再难分孰是彼,孰是吾。
至此,白岩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睡觉了,再不担心有哪个讨厌的家伙拿手指戳他。
程子封:“……”
贞三不乐不可支,学着程子封装模作样道:“何需阻呢?”
舒念亦跟着笑。
总不能就此罢休。
程子封想了想,再从案上摸了个杯托,向水珠上方一掷。
杯托质地细白,规规整整的圆,悬停在水珠上方,投下一片阴影。
水珠之内转瞬变了天色,呈现幽深近乎黑的蓝。
天边挂一轮宵月,霜粉晶莹,就呈在玉门之后。
程子封信心满满,“这总该起身去追了吧。”
白岩果真注意到这轮美月。
它稍微动动,将身周压出个小凹槽,哈哈两口热气,将自个给哈化了。
小凹槽盛了滴雪水,变成了一涡水洼,小虽小,但丝毫不影响倒映天边月色。
白岩抱拥月影,悠悠晃动,水滴边缘溢出四股,如手如脚。
美月在怀,脚蹬手揉,白岩玩得不亦乐乎。
程子封:“……”
舒念拍手道:“妙啊妙。”
贞三不笑得险些连扇也握不住,直言道:“天生冤家,真是克你。”
程子封撸起袖子,再接再厉,今日定要拿下不可。
他对着水珠研究半天,忽听“哒哒”两响,外头有鸟在啄车顶。
贞三不扇开窗,有只乌鸟飞了进来,送上一纸消息。
贞三不展开便笑,递给程子封道:“是去往易氏的南山子弟传来的。”
程子封低头一瞧,纸上写着:原易城不知何故一夜消失,他们现在新址,为免任师兄走错白跑一趟,特意遣乌鸟送上路线。”
“一夜消失?”程子封:“有点意思。”
贞三不:“看来我们要故意走错了。”
他们二人看信,乌鸟无所事事,立在案上,跃来跃去。
舒念见它只是蹦跳,并未放在心上。
不料一错眼,那乌鸟忽一个疾冲,突入水珠。
原掌心大的水团像注入一股浓墨,变得黑漆漆,“砰”地胀了百倍。
“糟!”程子封一步踏入黑团,追了进去。
然程子封进入不过两息,那乌鸟又扑了出来,玩了一出调虎离山。
贞三不:“你谁?”
乌鸟身上脱出一个黑点,圆圆扁扁的形态,轻盈蹦跃的身姿,老熟人了。
“没想到吧,”闲闲居士:“我又来了。”
贞三不:“确实没想到,你复生的真快。”
闲闲居士:“既知要入险地,怎能没有准备,幸好我还留有分身在外。”
贞三不:“你就不怕这个分身也完蛋?”
闲闲居士“嘿嘿”笑:“你没这个本事,有本事的人进去了,一时半会出不来,没工夫管你咯。”
贞三不:“他是没工夫,幸好还有人能管我。”
舒念早就戒备,取了短刃在手,刀鞘一开,亮出薄如蝉翼的刀面。
闲闲居士一瞧这刀,“你就是占天君托凡骨成仙的那个?”
舒念:“是又如何?”
“哎呀,我家主人为了掳你,特意去了南山,没想到你跑这来了。”闲闲居士琢磨了会,跳回鸟身,“正好,你们一块同我走吧。”
它以迅雷之势,蹿到贞三不肩头,两爪扣牢贞三不的衣裳。
贞三不:“什么意思,你个小鸟难不成还能把我提走?”
“说什么胡话。”小鸟两爪已溢出些黑渍,往贞三不衣里渗去。
闲闲居士:“我附身你,他自然跟着走,有这么省力的法子在,何必提你。”
贞三不笑:“可不能让你得逞。”
闲闲居士皱眉,它已占了贞三不半身,却半点移动不得。
它不得已冒头出来,才知舒念拉着任己,已有大半陷入漆黑水团。
“入自净,观本心。”贞三不笑眯眯道:“不如一起?”
闲闲居士果断,“免了。”
它迅速脱身而出,落到席上。
水团轻松吞没两人,逐渐复原至初始的圆状,其色略一澄,清上浊下。
上下之势相背,中间空出一片天地。
光投于清,则为日,投于浊,则为月。
日月轮转,昼夜交替,其间天地渐显山显水,焕活生机。
闲闲居士:“麻烦了,再寻机会吧。”
它身影一没,穿透车底,脱离而去。
空间残留一团阴阳,静中动,动中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