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2/2)
彭明月下颌“嘎嗒”两响,她支起臂,指向上方。
程子封依他所指望去,境碎隙间现一轮圆月。
月亮垂下一根红线,漫漫延伸,与白岩相连。
彭明月下颌响个不停,“想不到你也有判错的时候。
程子封哼一声,“谁对谁错,还未可知呢。”
嘴真硬。
彭明月若有眼球,真想翻个白眼,然她再一想,程子封又何尝没有对的可能。
只是对错与否,与她何干呢?
彭明月身堕水中。
顶现一尾红鲤。
她身旁女骨动了动,向鲤伸出半截指掌。
彭明月想,若有下一回,我能看这个世间久一些,那便好了。
——
大梦醒来,仍在车中。
程子封还在白岩身里,白岩还在剑中滚来滚去。
程子封一倒手中剑鞘,“啪嗒啪嗒”掉出两枚星石,加上在锦袋之中的,拢共有五个了。
程子封将星石都收进锦袋,从车中探出头来。
水气湿气扑面而来。
他低头看那被车轮压陷的泥洼,里头积了雨水,悠悠哉哉游一条小鱼。
他问车夫:“过了多久?”
车夫回:“小雨刚停。”
一梦黄粱。
程子封下车捉了小鱼,送回河中。
许久不见的银枝跟了过来,她看车旁无人,奇怪道:“前辈,任公子呢?”
程子封:“发生些事情,他现在南山。”
“欸?那主人……”银枝机灵,眼一转,猜了大概。
她向程子封俯身一礼,“前辈,我先走一步。”
待程子封点头,她随即便呼唤宝枝整车驱马,改道去了南山。
——
巫行云开眼,他面前有桌。
桌上摆茶摆酒,摆小菜摆点心。
他扫眼楼下。
楼下砌高台,高台上置屏风。
屏风上有字,写:邪仙传第六回,战白虎。
歇幕还未完,换场还未开。
巫行云:“啧,只拖延了这么小会。”
他手边有茶碗,指尖一点茶面,水间冒了朵花的虚影出来。
“还好,也不算全无用处。”巫行云一掌盖住茶碗,避过过来的小二。
小二端着托盘,送上一屉包子。
这会酒楼上坐的全是这人手下,开张许久,属实少见这么大笔的买卖。
他实在好奇,问:“贵客,您这是要去哪啊?”
巫行云:“自然,是南山。”
——
程子封与白岩换回身体,依葫芦画瓢,重制许多小纸人出来。
程子封换上纸身,活动手足完了,“吧嗒吧嗒”沿着衣袖就往白岩领口爬。
贞三不一把将它提拎回来。
程子封悬在半空,打拳又踢腿,“干嘛干嘛?”
贞三不:“你这家伙,作人时还有几分端庄,变作别的可劲地无赖。”
程子封理直气壮:“也就人要几分脸皮,别的又不需。”
贞三不:“什么烂理。”
贞三不不与他胡搅蛮缠,一撩帘子,将程子封递到外头。
他们不打算再去彭城,唤了早先到达的南山弟子在道前相候,通个消息。
贞三不:“为省麻烦,你使个术法,变作任己吧。”
程子封刚歇工又叫上工,脸拉的老长。
他变化出的任己配上这幅不情不愿的模样,一眼就知不是本尊。
贞三不拍了他一巴掌,赶在下车之前,将“任己”的脸掰正回来。
几位弟子果然未看出差别,见礼过后,道:“师兄,未找到星石。”
星石已收在锦囊,这些弟子定然找不到踪迹。
贞三不:“无妨,你们早来一步,本也不是为的星石。”
众弟子应声,再道:“彭氏治下无方,此地百姓积怨许久,如今柴已架好,只差一点火星。”
贞三不:“按部就班,切莫着急。”
众弟子齐刷转头看向“任己”,明显他的意思更加重要。
“任己”咳咳两声,“我也是此意。”
众弟子这才点头应允。
贞三不:“我等马上要去易氏,可还有消息要说?”
其一弟子瞧瞧“任己”,“师兄,借一步说话。”
贞三不向程子封使了个眼色,程子封大手一挥,“走。”
弟子跟程子封走远几步,道:“任师兄,物阁传来消息,那医仙大有问题。”
程子封:“哦?怎么讲?”
弟子:“他配了副药,给陶阁主饮下,不消片刻,陶阁主便昏睡过去,怎么唤都不醒。”
程子封:“……”
弟子道:“奇怪的那医仙问了句话,陶阁主便应了。”
程子封:“他问了什么?”
弟子:“他问,你现身在何处?””
程子封:“那昭远答了什么?”
弟子:“阁主答‘南山’。”
程子封:“……”
弟子:“医仙得了这话,便不知去向了。”
程子封心念几转,道:“我有数了,多谢。”
弟子得了任师兄一句谢,着实受宠若惊。
——
程子封回去,贞三不几人已上了马车在等。
程子封当头就问:“南山现在如何?”
贞三不掐指算算,面色一沉。
舒念瞧着不妙,问:“怎么啦?”
贞三不:“有敌来袭。”
舒念惊:“欸?”
程子封:“南山现在有谁?”
舒念:“项重、卫云霄和莫阑珊。”
程子封问贞三不:“应付的了?”
贞三不:“够呛。”
程子封:“那如何,你们先回?”
贞三不又掐指算算,“不,还是去易氏。”
程子封笑:“看来这头也不妙。”
“予你而言哪有不妙。”贞三不:“只是有样东西现在易氏,我非得亲自去取不可。”
程子封:“什么东西?”
贞三不:“一本书。”
程子封:“什么书?”
贞三不摇头,闭口不言。
程子封明了,笑道:“那是得快些了。”
他双手一合,拍出个纸人。
纸人落在车板,变化出此前的车夫。
车夫扬鞭,一响抽在马上。
马匹脚下生风,路上一行尘影,直往易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