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1/2)
醒
平静的海面,飘着一方浮板。
彭明月坐在上头,望着远处正如她计划一般……
程子封已死。
接下来便是她替代程子封的位置。
浮板轻轻摇动,一尾红鲤碰了碰板边,顶上来一枚硕大珍珠。
彭明月将珠子推回水里。
红鲤鼓着两颗圆眼,瞧了瞧她,又锲而不舍地将珠子顶了上来。
“……”彭明月:“有件事我本不想告诉你。”
红鲤:“?”
彭明月:“我曾有个贴身丫鬟,关系亲密,时常会互换身份出去玩耍。与你遇上的,实际是她。”
红鲤:“……”
“所以我说了,”彭明月:“你看见的只是我的衣裳。”
“……”
红鲤应是受了打击,缓缓退走。
彭明月再看天边,不见白岩身影。
她坐着的浮板一沉。
彭明月回头,看白岩脸色,道:“你……这是生气了吗?”
白岩:“大概。”
彭明月:“大概不是?”
白岩:“大概是。”
彭明月笑,“你在诓我了,有心而无用之人,怎会因我做了这点小事,就生气呢?”
白岩问:“你为什么想要杀他?”
彭明月:“因我希望你的情线连着的是我。”
白岩:“这又是为了什么?
彭明月:“为了你能带我离开。”
“……”白岩仰头想想,“你曾说过,信一个人与信一根线,并无区别。”
“是。”彭明月:“可叹我只知道这一种方法。”
白岩:“你无法离开。”
彭明月:“为什么?”
白岩:“因你并不存在。”
彭明月:“这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白岩挠了挠头,“他叫我这么说的。”
“他?”彭明月睁圆眼,“谁?”
“当然是我了。”白岩领口钻出个小纸人,爬到白岩肩上两手一叉腰。
这盛气凌人的模样,不是程子封是谁。
“……”彭明月再望天边。
那处像故意气人一般,不停重演白岩一剑贯穿程子封的场面。
彭明月:“幻象?”
“你使得幻象,我自然也使得。”程子封:“若非笃定得胜,你又怎可能现出真身。”
“不对。”彭明月:“我早防你这招,特意用红线绑了你。”
程子封亮出人身,手里甩着那坠珠子的红线圈。
“我又不是个物件,怎么会被一根线绑住。”程子封:“再说即便绑了,还解不得么?”
“……”
彭明月沉叹一气,向程子封礼道:“是我技不如人,给程仙君赔个不是。”
程子封不依,“陪个不是就完了?”
“不然呢,”彭明月面上无惧,“难不成你要杀了我?”
程子封:“你要杀我,我还给你,有何不可?”
彭明月笑:“仙君自己也说,梦魇生于梦。世上但凡有一人作梦,我便可死而复生,你要如何杀我?”
程子封乐道:“我说的,你还真信呐。”
彭明月:“……”
程子封:“这虚境之中,若心不坚定,便易受他人影响。你是造境之人,怎也沉在梦里,忘却了自己是谁。”
他一指点向彭明月眉心,“醒来看看吧。”
彭明月神魂一震,眼前浓烟密雾。
懵懂之间,她发现自己身在襁褓。
一个女人为她系上一段红线,将她高高举起,满面笑容,唤“我的宝贝”。
同样是这个女人……
满眼是泪,低声轻喃“我的宝贝”,将她沉入水塘。
她身入水中,看上方游来游去的鱼影。
她的身下,是无数化作白骨的残肢。
她闭上眼,陷入这弥留之际一瞬的幻梦。
程子封与白岩立在浮板,听水下剧烈咕咚,有什么即将破开束缚,翻涌上来。
起初,仅白骨一具。
一具牵连一具,一具下还纠缠一具。
百具千具,数不尽的万万具。
它们肩扛着股,手挽着足,浑然结成一体,塑作一樽骨制祭塔。
彭明月瞧那最上无数婴孩残尸,其间一具颈上飘着长长红线。
红线佑长寿。
而它们从未被允许长大。
程子封:“你可想起你是谁?”
彭明月望四周。
虚境如影,匆匆一掠而过。
她既然不曾生,所谓未来种种,皆是“妄”念。
既知为“妄”,则不复存焉。
梦将醒,境将碎。
虚假之身化作粉尘,祭塔接而崩毁,天地开始塌陷。
残片星落成雨,流光划过幕色。
彭明月支起残尸,道:“可惜,可惜……不过我多少拖住你了。”
程子封:“是吗?”
数道剑光拔地而起,贯穿碎境。
其力磅礴,早在暗处积蓄已久。
这剑气是何时埋下?
彭明月诧异去寻源头。
不想竟是最先的灯会小城之境。
程子封:“你真以为我会乱戳泄愤吗?”
彭明月:“……”
剑光勾出虚境法纹。
程子封递一言“退”。
各法纹依原轨回退,经光华流转,重返始初。
彭明月一怔。
她下颌嘎达连响,似是在笑,“你真是太叫人讨厌了。”
程子封:“客气。”
彭明月:“我这可不是夸奖。”
程子封:“在我听来,差的不多。”
彭明月:“……”
怎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她转向白岩:“你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吧。”
白岩皱眉抿嘴,好像真的要再考虑一下。
程子封面上生怒,敲了一下他的脑壳。
啊,这反应。
彭明月了悟,她摇摇身,向程子封道:“我告诉你一件事吧。”
程子封:“什么?”
彭明月指白岩:“他的情脉连着什么。”
程子封瞧眼白岩,从容道:“必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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