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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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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三不:“怎么个救法?”

程子封:“不灭,则不生。”

应他话般,漩涡展示的虚无上下重凝

,再造一世。与过往不同,新生世间内里空白纯净,一切演化从头再来。

贞三不皱眉:“这算什么救世?”

“怎么不算。”程子封:“他们救的是世,而非世中人。”

贞三不难解,不禁问:“为什么?”

程子封道:“这便是仙。”

这便是仙?贞三不更是迷惑。

程子封:“是仙非人。”

贞三不恍然,似懂了,又不懂。

境界有差,难以领会。

他正埋头苦思,旋涡那起了“啪嗒啪嗒”的动静。

程子封近前,见旋涡边缘扒着一张小纸人,被风吹刮响个不停。

他手指一提,将小纸人自旋涡中拉扯出来。

小纸人优雅落地,幻出人身。

“桃花君?”贞三不不可思议道。

桃花君点了点头。

——

昔日,桃花君一个不察,没了任己行踪。

待他寻过到,只见一株遮天蔽日的鬼树,立在山间,摇摆枝杈。

桃花君一靠近,便被枝杈袭击。

他只身探入内里,见任己理性几乎被蚕食殆尽,唯树干还残些人面。

它颤巍巍伸出一支嫩芽。

桃花君接住道:“别怕,我会救你。”

人面垂泪道:“我……并不想……你救我。”

桃花君:“……”

他身周已散起火星。

桃花君道:“对不住。”

待任己能睁开双眼,在他眼前是熊熊燃烧的枝蔓,与熊熊燃烧的人……

熠熠闪耀,有如昭日。

任己怔怔之际,他的太阳给过一把剪刀。

——

程子封:“区区鬼树,何至于此?”

桃花君:“只是鬼树,确实不至于此。但一知此鬼由他而化,我便生了袒护之心。我所持之正道早就不稳,此刻容邪,更是崩了个彻底。”

“道毁人焚,反正要烧,不如再纵私心,救他一回。”桃花君:“我知他必因此歉疚,就将那把剪刀给了他。”

程子封:“于是他用仙剪,剪去自己这段记忆?”

桃花君:“我本意是想他剪去与我相关所有,谁料他只剪了不想面对的部分,忘了就能当不存在,世上哪有如此便利之事。”

“他时不时就会想起些,便不得不再剪。”桃花君:“我这纸身也是由他所做,受他指令,经历了些什么,他也清楚。”

“难怪,偶尔觉得他怪怪的。”贞三不扪心自问,若是他处于任己境地,选择未必与之不同。

程子封还是那句,“倒也没什么不好。”

桃花君叹气:“若只是此,也就罢了。”

贞三不:“怎么?”

桃花君:“他体内有一物。”

贞三不:“是说那开花的魇?”

桃花君摇头:“并非,不过这花魇也是个问题,它寄生于思,已长的足够壮硕,任己将记忆剪得零碎,连带寄生于上的魇也零零碎碎,令人觉不出威胁。倘若拼合,也是危险。”

贞三不:“不是魇,那你说的是?”

“这魇护着一物。”桃花君:“此物得魇滋养,亦赋魇生机。任己身上的魇鬼去之不尽,正是拜此物所赐。”

程子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桃花君:“我曾一探,似乎是个胚。”

程子封:“胚?”

桃花君:“它形态不定,时而生手足人首,时而生鸟颈兽躯,但无论怎样,内里没有神思,是一具空胚。”

“……”程子封:“它现在何处?”

桃花君:“任己状态不稳,花魇修复我的尸骨后,将那物移了进去。任己又将我尸骨收在雪顶冰冢,若是未动,应一直在南山。”

南山?

贞三不看向程子封。

程子封:“……”

桃花君看两人神色,道,“接下来,就劳烦两位了。”

这话似有去意,贞三不一惊,“什么意思?”

程子封替桃花君解释道:“如今的他,只是存在金枝剑上的一抹残念。”

“即是残念,焉能长久。”桃花君整整衣袖,长揖道:“我还有一人要见,就与两位挚友拜别。”

贞三不:“……”眼圈微红。

桃花君看他样子,难得安慰道:“切勿伤,切勿念。”

贞三不抹抹眼角,与程子封一并整整衣衫,少有的规规矩矩回了一礼。

桃花君向程子封欲言又止。

程子封:“放心,我答应的,必说到做到。”

桃花君点点头,他幻回纸人,重返旋涡。

旋涡内景,再生变化。

任己眨了次眼,就回到了南山脚下,白花林中。

他顶上梨花绵延不绝,密麻且多,一团一团簇在枝头,难以抑制地盛放。

开后而落,落后再生,不消不亡,不死不灭。

任己回头。

见了桃花君身影。

他自然不意外,手提起金枝剑。

那剑上血珀由金枝相拥,频闪红光。

任己:“我从未将它送给过你,为何会在剑上?”

桃花君手指前方。

任己依着看去。

这林中又有一个任己,抽抽噎噎,泣涕不止。

他将血珀附着剑,上再置一纸人,持剪刃刺向心口,沾了满手鲜血迹淋漓。

于纸人以血划下眉眼口鼻,以形束念,再造人身。

纸人变化作人,手捧金枝剑,立在原地愣神。

任己气息虚浮,勉强道:“走吧。”

纸人便擡步,带着金枝剑下了南山。

“原来如此。”任己道。

他看着自身残影被落花掩埋,问:“我忘了几次?”

桃花君:“不重要了,只要不再有下一次。”

任己取出仙剪,垂眸,“我不会再用它了。”

桃花君:“你能接受了吗?”

任己:“我将不得不接受。”

桃花君:“其实,你还可以选择全部忘掉。”

任己仍是摇头。

桃花君:“……好吧。”

任己擡起头,望漫天白花。

“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桃花君:“你问。”

任己:“你到底有没有剪过关于我的记忆?”

桃花君答:“没有。”

任己:“从没有?”

桃花君:“从没有。”

任己闻言,轻轻笑了声。

“只会对我撒谎,”任己:“果然,我对你来说,还是有几分特别的吧?”

桃花君看着任己,真正有口难言。

他眼一眨,莫名滚下两颗泪来。

任己擡手替他抹去,点上他眉心。

“再会,昭远。”任己道。

桃花君:“再会。”

桃花君闭目,变回小纸人。

纸片自空中飘荡落下,未及地面,便燃成飞灰,随风散开。

任己注视地上残留的一点黑渍。

他从不知自己有这么多眼泪可流。

然纵万般不舍,白花落尽,大梦无痕。

时不我待,时不我与。

该是醒来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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