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1/2)
破
程子封问候任己道:“这几日过的如何?”
任己:“比起以往,好的不能再好。”
程子封瞧瞧桃花君,再瞧瞧任己脸庞,道:“称心如意,果然面有光泽。若是就此死了,也再无遗憾了吧?”
任己:“遗憾没有,困惑倒有一些。”
程子封手搭霜剑,和颜悦色道:“我这人最爱解惑,请问。”
任己:“你为何未死?”
程子封:“仙与人有别。”
“呵,”任己:“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程子封:“难道你另有高见?”
“高见没有,”任己:“只是觉得我那幼弟可怜。”
程子封笑:“你们两个大同小异,属实无必要觉得谁可怜。”
“桃花君,”他转向道:“你说…是也不是?”
桃花君:“……”
程子封:“你若不忍心,这个赌不如让我赢?”
桃花君:“我也阻不了你。”自行退开几步。
程子封提起霜邪,甩手一剑。
他剑势极快,一息之间,甚至更短,眨眼逼至任己身前。
但……似乎又很慢。
那柄散发着寒意,由霜雪凝成的尖兵,几乎是悠闲地,徐徐地靠近着任己。
声响被无限拉长,气流被徐徐撕扯,任己耳旁哗啦哗啦响动,如潮似浪。
他的感官被裹满杀意的剑锋迫至极限,似被高山碾作薄薄一片,又似被深雪埋压至最底。
在窒息边缘,任己拼尽全力,以指拨开了一点剑锋走向。
在拨动的瞬间,他便意识到了,这剑毫无威势,只是戏耍的虚招。
剑锋错开,迎面对上的是程子封的弹指,任己脑瓜“嗡”地一响。
中间的部分已然断念,任己回魂,发现自己跪趴在地,手背上全是他刚刚吐出来的血。
太可怕了。
只一个照面,就知完全不是对手。
什么才是仙,什么才是天。
任己与他相比,只是泥里的虫子。
霜邪递到任己眼前,任己已连擡头的力气都没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他问。
剑尖往前一送,贯穿任己小腹。
锋刃几乎是在内里搅动。
程子封道:“找个乐子。”
拔出血剑,程子封愉悦地呼了口气,他擦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道:“十分之难得,我居然赢了一回赌。”
他对桃花君道:“你窖里的酒归我了。”
桃花君:“自己去拿。”
程子封一摆袖,消去影踪。
任己状况明显不妙,身上遍布裂纹。
桃花君近前两步,手指触向任己溃烂的腹部。
任己以握止住了他的手。
“走吧。”任己艰难道:“我不想你看见我的死相。”
桃花君:“……”
他听了这句请求,转身走出五步,莫名回了头。
就这一会的功夫,任己的脸已脱去小半。皮肉外露,略显狰狞。
任己:“这次就算了,别再回头。”
桃花君竖起根手指,指指上方。
任己擡眼,看见那些枯死的梨树猝然拔高,枝条延伸织出厚厚的罩子,每一枝,每一杈,每一丝的缝隙都开满了白色梨花。
似一瞬降瑞雪。
似一刹入隆冬。
心心念念,此刻而现。
任己只看了一眼,他垂下眼,目送桃花君离去。
真意外,还能得你一次回首。
任己苦中品出一丝甜,不禁笑笑。
“我知他对你会有影响,却不料到这种程度。”
孙无现在任己当前,道:“快死了还笑。”
任己:“……”
孙无手持利刃,一刀剖开任己小腹,手入里摸索半响,捞出些被搅烂泥浆状的黑物。
“啧。”孙无:“又功亏一篑。”
他继续在内拨捡,似在挑拣能否再用的残肢。
任己眼神已空,任由孙无动作。
他低声喃喃:“你到底是谁?”
孙无擡起头来,眼珠转半,道:“我就发发善心叫你做个明白鬼吧。”
他张嘴言说,应是道了个名字。
然无论境里境外,竟无人听得动响。
除了任己神色一怔,似是知晓。
他开口大笑,哈哈几声。
孙无:“你笑什么?”
任己:“有人说此刻问你,你必讲出真名,果然如此。”
孙无:“呵,那又如何?”
任己:“他既然料到,又怎能不布后招?”
孙无面上一惊,眉头紧蹙。
任己闭目,凝余力念道:“呼名即死……”
他之颈后一个符纹亮起,伴言起效。
孙无大骇:“言咒?!”
任己道出孙无真名。
言出即应。
孙无一臂双腿旋即爆开。
残躯倒地蛄蛹,再难起身。
而梨花罩外,浮空立两位仙人。
桃花君:“还未死,看来也没蠢到说出全部真名。”
程子封:“我还真有点好奇,他到底个是什么东西。”
“‘有点’,而非‘特别’。”桃花君:“看来你心中大概有猜测。”
程子封笑而不语。
桃花君挥挥衣袖,梨花散去,化作不可名状之物。
程子封:“既杀异物,又助你摈去□□成就完全仙体,我们这个赌打的值了。”
桃花君:“你的算盘怕是不止如此吧?”
程子封笑:“不然呢?”
桃花君擡起头。
天现异色,日未落,月却升。
日月双挂云头,明明灭灭。
地表忽起震动,帝王陵塌陷,坑洞水银四溢,露出一套棺椁。
程子封拔剑破棺,内里装着一具无头尸身。
尸身一露相,天上日月有如感应,泣泣诉诉,落下泪痕。
泪痕拉开成网,现作庞大符纹。
符纹乱了开来,其央豁开一丝缺口。
程子封与桃花君协力施法,所为并非理顺命轨,而是一人把持半边符纹,扯开缺口。
缺口渐大,可一窥外相。
汉白玉色,圆座石墩,似是大门一角。
程子封与桃花君对视一眼。
他们跳入缺口,投身外域。
余下符纹越发乱序,渐有“砰砰”似琴弦断裂之声。
命轨符纹,一断而百千崩毁。
天命不再。
气运乱冲。
应在现世。
天云穿孔,地表陷落,山崩海啸,惊雷暴雨。
万物被搅合成团,简单粗暴地重置为初始的混沌。
然后,一分为二,上归上,下返下。
程子封与贞三不对着旋涡,观那翻天覆地的毁灭之景。
贞三不再见此景,仍是费解。
若未加干预,此世毁灭的罪魁祸首正是南山之人。
贞三不无论如何想不通这二人行径,“为何灭世?”
程子封经过此前,同样景象在他眼中已另一番解释,道:“他们并非灭世,而是救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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