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轨(1/2)
原轨
任己立在高台,头顶罩着厚伞。
时值正午,日光大盛,却半点沾不得他身。
他俯瞰下方,俱是深深低下的头颅。
他忽然笑了一声,冷笑。
身旁世家八贤之一立刻问道:“陛下因何发笑?”
任己:“一想今后有如此多的贤才辅政,我便觉高枕无忧。”
八贤:“陛下要想高枕,还差一样。”
任己:“哪一样?”
八贤手一挥,押了一堆人上来。
这些人五花大绑,被摁压着跪在台前。
其中以女将军为首,俱是任己亲养势力。
八贤:“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此乃世间再正常不过之理,这些人知陛下底细,该尽早处理为妙。”
任己:“以何罪名?”
八贤:“斩杀之后,可再慢慢商量。”
八贤此声不大,但足以台下听到清清楚楚。
女将军疾呼:“陛下,杀了我们,无异自断手足!”
任己:“……”
八贤紧逼不放,“陛下是不肯?”
“怎会,”任己笑言:“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虽为常理,但予我名誉有损。他们既然犯下大罪,就该认罪自裁,何须我动手呢?”
八贤亦是笑:“陛下说的有理。”
任己向那女将军道:“张将军,你以为如何?”
女将军一怔,片刻后神色一滞。
她猝不及防破开绳索,夺过侍卫尖刀,戮颈自裁而亡。
其他人等亦是同举。
头颅咚咚坠地,血染高台。
——
“嘶。”贞三不看钵中场面,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遍是血色,眼珠子都快被染红了。
他庆幸道:“还好这是虚境。”
程子封:“若未曾干预,这便是现实。”
贞三不道:“如此一想,更觉我等选择不错。”
他指白岩:“不然,此刻已然见不着他了。”
白岩自从旋涡出来,就一直贴在程子封身边。
他手里撑的伞面忽而一沉,似有飞鸟落在上头。
程子封一握伞柄,鸟即展翅飞离。
羽色墨黑,是乌鸟。
程子封擡头望天,见天色蒙蒙,有无数乌鸟在空中盘旋。
这虚境之中,大海之上,如何来的了乌鸟。
此相有异……
程子封沉吟半响,忽道:“难存、难续、难始、难终。”
贞三不:“诶?”
程子封:“这是四辞。”
贞三不丈二摸不着头脑,应:“对啊,怎么了?”
程子封:“老龟曾道,这四辞对四人因缘际会。”
贞三不:“是啊。”
程子封:“难存对桃花君,难续对你,我对难始难终其一,还有一个呢?”
贞三不:“……”
贞三不突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像是今日才发现天是蓝的水是绿的一般,极不可思议道:“对啊,还有一个呢?”
程子封:“该还有一人,并且他当时在场,亲耳听得老龟说了这四辞。”
贞三不琢磨道:“他既在现场,当是南山子弟。又被老龟纳入卜辞,与我等平起平坐……”
“南山,有这么个人?”
程子封摇头:“毫无印象。”
贞三不面上同是一片空白,“他与你之前说的孙氏有些类似。可孙氏你还记得,这人消失的如此彻地,像是一笔被从天地间抹了……谁能有这等本事?”
程子封:“你觉得谁有?”
“要论直觉,”贞三不指了程子封,“你。”
程子封:“要是我抹的,何必连自己也不放过?”
“也是。”贞三不双手合抱,“不是你,会是谁?”
程子封也没得头绪。
他低头继续看钵中,里头仍演着天命原轨。
他静着看了半响,忽又道:“不对。”
贞三不:“哪不对?”
程子封:“梦魇所造虚境,为实之影。若实际未曾发生,它依何重现?”
程子封点点钵沿,“更何况能这般严丝合缝,条理清楚。”
贞三不:“……”
程子封:“除非……”
贞三不:“除非有人将老龟当年推演而出的未来,尽数告知于它。”
“不错。”程子封:“那这人又是为何指使梦魇造出此境?”
贞三不:“不是为了杀你吗?”
“或许,”程子封:“不全是。”
贞三不:“咦?”
贞三不这一字,直接被空气吞了。
他眼前“呼”燃起八支烛火,钵与伞俱在,唯独坐他对头的,突兀地换了个人。
此人身着黄衫,腰间系个把小葫芦。
一只玉蜘蛛垂挂他耳梢,通体莹白,肢节点粉,晃晃悠悠借此人耳垂荡秋千玩。
贞三不:“你……”
黄衣人以指比“嘘”,低头看钵。
贞三不瞧四周,时朝时暮,时林时海。
这船正在虚境之中飞快闪蹿,离原本位置越来越远。
好家伙,这是想甩开程子封,岂能让你得逞?
贞三不刚要喊出点动静,黄衣人擡手便是一针,快稳狠准,不知扎到贞三不哪处关窍,一口浊气哽在喉间,难上难下。
贞三不呼不出声不提,还浑身僵死,就以诡异的姿势停滞着。
黄衣人丢他不管,低头继续看钵中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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