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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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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明月俯身三叩首,道:“小女身轻命贱,任凭阁下处置。”

“他”:“什么都行?”

彭明月:“什么都可。”

“哦?”“他”:“为什么?”

彭明月又是三叩首,“小女自知彭氏罪孽深重,不敢求阁下容情,彭氏合二百三十二口,阁下大可杀个一干二净,唯有家母……”

那彭氏长老闻言,一蹦三尺高,擡脚踹倒彭明月,骂:“贱人!挑拨什么?!”

彭明月爬起身,再向“他”叩道:“还请放过家母。”

“他”:“你身上有旁人信物,如此许诺,岂不违心?”

彭明月听了此话,摸向自个领口。

她脖颈上的确挂了圈红线,末尾垂了颗珠子。

她握缘珠入手,心一横,拽下红线丢了出去。

“他”:“好。”

虚处只言一字,彭氏其他人等皆厉声惨叫。

皮肉痉挛,手脚弯折,活生生抽筋扒皮,血水四溢,碎沫淋漓,真是地狱景象。

彭明月被眼前所骇,说不出半个字来。

直到彭氏长老指骨肉筋悉数落她腿上,她才恍然呼道:“娘亲,娘亲!”

侧厢跌跌撞撞出来一具女偶,神色慌乱,同被惊的不轻。

她见了彭明月,双膝一软,噗通倒地。

彭明月赶忙近前搀扶。

女偶双手撕扯彭明月的袖子,不住摇头,却言不出一字。

她的喉骨刺破皮肤,牵出筋肉,混作红红白白一团。

任她如何用力,只有“嗬嗬”气响。

彭明月:“!”

虚处“他”悠悠而道:“我讨厌人与我谈条件。”

女偶喉骨连着后脊,被完整地抽了出来,浓血喷了彭明月一脸。

“他”似乎抽身而去。

台上独留彭明月,哀泣不止。

满门屠尽,一人独活。

惨烈如斯,但凡是个有良心的观者,难免愤愤不平。

剑宝已听见身后连着几人痛骂这“他”不是东西。

可身旁,静悄悄的。

比起其他人,剑宝更好奇白岩会是个什么反应。

他故意坐的端正笔直,眼珠偷偷往左边一捎……

白岩……正双手捂眼,指间稍稍开了一点缝。

瞧一丝,阖上。

再瞧一丁点,再阖上。

觉得吓人,又忍不住要看,这幅模样……

剑宝在心底偷偷笑了他两声,瞧这台上血呼啦擦,也觉得有点过头。

这溢血高台,再上来一人,颔垂银须,身着墨绿锦衣,上锈兽纹。

兽首生独角,圆躯四蹄,类羊又似牛,獬豸无疑。

那这来人身份,不言自明,正是公良老者。

他扶了彭明月起身,道:“世家女不必说,发生什么我自知晓。在下公良家主,为救彭氏而来,奈何迟了一步。”

彭明月:“我,我母亲……”

公良老者大手一挥,止住彭明月话头,“世家女放心,我必为你主持公道,只是……”

公良老者言辞暧昧,似有难处。

彭明月:“伯伯有何顾虑,尽管说来。”

公良老者眼露赞许,话出口却是不相干的事。

他问彭明月:“你可知我等身在何处?”

彭明月左右瞧瞧,答:“彭氏家宅。”

“错了。”公良老者摇了摇头,又问:“你可知上为何,下为何?”

彭明月上瞧屋梁,下见青砖,若是如此答,恐怕又是错的。

她摇头作不知。

公良老者擡手指上,道:“这屋梁之上,为天。”

他翻手指下,道:“这青砖之下,为地。”

公良老者:“而吾等牺身之所,乃是这天地之间一道狭长缝隙,以天地为界线,生俗世之形。”

彭明月:“伯伯所说,我也曾听过一二,只是这与那歹人何干?”

“世家女见识短了。”公良老者道:“这俗世之中,以天命为轨,气运为流。那歹人为天主继任,命理宠儿,气运倾覆于一身,与他作对,万没有赢得可能。除非……”

彭明月:“除非?”

“除非将他扯出俗世,纳入我等掌中。”公良老者:“世家女,我这么说,你可懂得?”

彭明月略一思忖,点了点头。

公良老者:“彭氏仙器可在?”

彭明月从身上取出一团红线。

“好,幸他大意。”彭明月:“待修出虚境,你即为虚境之主。他本事再大,没了命运袒护,就如龙无鳞,如凤无羽,必束手伏诛。只是……要苦一苦你了。”

彭明月:“小女微不足道,若能为母复仇,死而无憾。”

“好!”公良老者:“有心如此,公道必不晚至。”

后头之事,众人皆知,彭明月自缢而亡。

而众人不知,与她尸身一块消弭于海的,还有彭氏仙器。

此刻观戏人群私语渐起。

那代公良老者的人偶一抹脸皮,换上肃穆神色。

他踏步向前,走上台沿,擡手指下。

“彭氏灭门惨案首尾条条桩桩,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台下要犯,你可知罪?

他声若洪钟,气势充盈,入到观者耳中,字字分明。

他指尖所对之人,正是剑宝。

剑宝脸带花面,露出两眼不少笑意,“你,是在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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