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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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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己钻入野丛,进了地道。

没有灯烛,他小心摸索着墙面,在里头绕了许久,终于寻到一处可出去的口子。

他爬上去,推开活板,外头被伪装成了一件箱子,放了不少白麻布头。

任己爬上布堆,将箱盖顶开一道缝。

隔着大片垂下的白缦,他看到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他回到了灵殿。

守夜的人躺了一地,包括罗承,他们个个昏睡不醒。

一位白衣女子在棺前叩首不停,边泣边诉。

任己模糊听了个大概。

此女孙家庶妻巫氏,怀胎十月,临盆在即。丈夫不知何故,将她腹中胎儿生机换给他人,以致胎儿出生即死……

巫氏:“小女斗胆,求陛下恩典,若要怪罪,就全数报在那姓孙的身上。”

她说完起身,近前推棺盖。

棺盖纹丝不动。

巫氏细瞧,这棺材竟已入了长钉。

“奇怪,怎么这么早封棺?”

巫氏弹指,丢出几条蠕虫。

虫蚀长钉,片刻之后,这棺上现了数个深窟窿。

巫氏推开棺盖一瞧,大惊失色。

她想想道:“刘湘娘,你做的好事。”

巫氏自袖中取出尖刀一把,探身入棺。

不一会,捧出团血糊糊的脏器。

她垂眸棺中,心有计量,冷笑数声,“刘湘娘,你完了。”

话罢合住棺盖,离开灵殿。

任己猜到不妙,他爬上高台,废力推开棺盖。

棺内置着孟章尸身,胸口豁开,内里空无,一柄匕首斜穿咽喉,刺入下颌。

“……”

任己探身,将匕首拔下,塞进自己袖袋。

他从高台跳下,“咚”声落地。

他身后的棺木竟同样“咚”的一声。

任己一愣,他垂眼下看,发现自己仍在高台之上。

身前棺木大大敞开,内里躺的,不再是人,而是一具腐败的龙尸。

龙头狰狞,怒目圆睁。爪分五指,半截隐没在积蓄于棺的龙血之下。

它躯段溃烂,血肉间生出繁杂花枝,野草般一捧一捧,枝末绽放紫色花朵,大如人面。

花苞在任己眼前盛放,拥上来,挤上来,将任己密密包裹起来,像是一枚花束成的茧。

任己呼吸一窒,昏了过去。

——

待他醒来,白花花的灵殿变了一色。

他身后的木头棺材里伸出一只龙爪。

四处散落不少血桃子,稍一捏,便汁水淋漓。

任己坐在台前,既觉得昏沉,又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再见着了那个宫侍,软趴趴地瘫在地上,颤声:“别,别过来。”

什么时候由得你了。

鲜血涂地。

任己闻着浓厚的腥气,又觉得作呕。

殿内忽卷进一股清风。

白缦飒飒而动,血色一闪化作红粉桃花,落地成席。

殿中屋梁顶柱桌椅摆架,凡是木质,横生枝杈,无一例外,迸发鲜蕊。

任己两眼圆睁,只瞧那突然出现在殿中之人。

仅一个照面,任己便有些发痴犯傻,他盯着那人愣愣道:“你,你……”

那人手中一把金枝剑,听任己结巴两字,像是对上了暗号。

“就是你了。”他道:“同我走吧。”

灵殿中百花盛开,花瓣纷纷扬扬,快将人埋了。

白岩鼓起腮帮,左右“呼呼”,仰头吹花瓣玩。

剑宝则专注看向殿中。

任己听了那句“同我走吧”,神智一清,不可思议道:“你,你居然和世家一伙?”

桃花君笑:“不是。”

任己:“骗人!”

龙爪自棺木拔出,亮出五根尖甲,刺向桃花君。

桃花君一甩袖,龙爪登时化为五枝枯木。

他金枝出鞘,一道金光飞斩。

那剑光没有落在他身上,任己却觉剧痛,好似天旋地转。

激痛过后,他身后一松,听哒哒几响,似是有粘连的东西脱落,

他低下头,看见几截碎木。

任己呆住。

桃花君近了他身,一指点向任己胳膊。

猛火乍现,烧掉任己半截衣袖,露出的皮肉焦黑参半,内里还有花枝攒动……

桃花君:“果然沾染上了。”

任己双目垂泪,“你欺负我。”

桃花君:“小傻子,是救你。”

鬼才信!

任己拔腿就跑,边逃边呼道:“谁来!谁来救救我!……”

桃花君轻松赶上,一把抓他后领,提拎起来。

任己双脚离地,回头又是这个坏人一脸坏笑,禁不住哇哇大哭。

桃花君姑且算是哄道:不哭,给你变个戏法。

他另手一抛,丢出个纸人。

纸人落地一滚,生头躯四肢,化成个人。

他与任己生的一模一样,面对上面,还做了个鬼脸。

任己:这……

桃花君:“走了。”

桃花君带任己身入夜幕,不见影踪,哭声越来越远,剑宝终于可以将捂着两耳的手放下了。

他走到棺前,看向内里。

孟章残躯遭枝杈贯穿,破破烂烂勉强维持住人形。

剑宝一近,那尸骸睁眼,神情淡漠。

剑宝问:“你到底是因何而死?”

尸骸张开嘴巴,他喉咙生出一根嫩枝,“嘭”炸开一团花球。

剑宝倚棺而立,道:“哎呀。”

他拨弄花球,入得花芯,窥见一点猩红。

是根红色线头。

他拉着一扯,梦相溃散。

他与白岩立在一片乌漆之中。

白岩:“你在哪?”

剑宝应:“这。”

白岩:“我看不见你了。”

剑宝:“喏。”

白岩觉出有人捏了捏他的小指。

剑宝:“我就在你旁边。”

白岩忽然:“嘻嘻。”

剑宝:“傻乐什么呢。”

白岩不答,他转移话头道:“我看到了一根红线。”

他眼前确有一根红线,泛着微光,浮在空中。

“一根?”剑宝:“低头看看。”

白岩低头。

他脚下亮了起来。

密密麻麻红线交织,如毯如席,不见头尾,绵延不绝。

这些线都是活的,浪似的起起伏伏,低陷处偶尔会露出些别的东西。

有物,有人。

白岩找到任己。

他双目紧闭,除了簇拥缠绕的红线外,还有一根贯穿胸口。

“他看起来好难受,”白岩碰了碰任己胸口那根红线:“要弄断它吗?

剑宝:“断了才麻烦呢。”

他将手衬在细长之下,“再仔细看看,它真的是线吗?”

白岩贴近细瞧,有了掌心作衬,他才发觉这细长并非红线,而是经脉,缓缓蠕动,汲取任己内里,输往别处……

剑宝:“情之一欲,宿于一脉。”

剑宝上手,一撚任己胸口“红线”,从原体竟又分出一根。

这根并未连上任己,断在半道,末尾切口整齐,似是利刃裁剪。

它贴着任己,又不属于任己,会是谁的呢?

剑宝:“……”

他半响叹了一气,向白岩伸出手来,“抓紧。”

白岩握了上去。

剑宝手指绕了那半根两圈,勾着一扯。

两人即被牵引,落在一处陌生殿内。

殿中有一女子,着星袍,蒙面纱。

她工整一礼,道:“小女彭明月,拜见桃花君。”

桃花君身似虚影,“你可知我为何来?”

彭明月:“巡彭地。”

桃花君:“你可知我见到什么?”

彭明月:“小女困在闺中,少能出门,外头的情况,一概不知。”

桃花君:“我来之时,见彭水生了一只巨蚌精,好掀船食人,尤其偏爱幼儿。”

彭明月眼露迷惑,“桃花君说这个,我不大明白。”

桃花君:“梦魇自生,长睡不醒,身周造九重虚境。最外一重名海雾,外散眠香,一旦沾染,物化精怪,人入长眠。”

“我一向不出内宅,”彭明月:“即便有此精怪,也与我无关。”

桃花君:“那你现在是醒得吗?”

彭明月:“……”

“悬崖勒马,时尤未晚。”桃花君:“若再见面还是如此,休怪我无情。”

撂下此话,桃花君身影散去。

彭明月:“……”

她向虚处一抓,手上多了一截“红线”,摸到尾处切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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