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鼎食(2/2)
白岩起手一抛,将它丢了出去。
剑宝懵懵落入一陌生人手中。
陌生人将脸一抹,露出任己五官。
剑宝:“怎么回事?!”
任己同是茫然,“我不知。”
剑宝脱离险境,反气得半死。
它蹿向鼎口。
鼎口闭合。
剑宝戳在硬邦邦的壳子上,被弹飞回来。
它驱动附在白岩身上一丝神识,无半点回音,再扯金纹,亦无半点反应。
它转向任己:“快,把鼎劈开。”
任己也是着急,却道:“师祖,我不成。”
剑宝:“?”
——
白岩入得鼎中,其下宽大,浩瀚如海。
鼎之四壁,凿开无数圆窟,大小等一,层层而列。
窟内挂铜钟,生粗软长舌,略一动弹,搅得铜钟咣当乱响。
舌末束村人,高低有序,排成队伍,一一浸入鼎底。
鼎底乌漆,似是滩粘稠浆糊。
人躯往里一浸,即脱去血肉,留一副残骸挂皮衫。
白岩左右瞧瞧,看见略有些熟悉的纱衣绣鞋。
他抓着昏厥的长老胳膊,往上爬。
软舌觉察,即分了另一条甩过来,缠住白岩腰间,将他与长老分了开。
白岩稍一挣,软舌猛一收,束得更紧了。
“……”白岩想想,换个法子。
他探出小指往舌上一触。
那舌全然一抖,敏感极了。
白岩十指齐上,开挠痒痒。
软舌不堪忍受,负气一甩。
白岩轻巧落在另一舌上。
他将这些舌头当梯子,一阶阶往上蹦。
顺利跳几段,遥遥可望鼎口,就此出去怕是也不难。
他腰上锦袋忽自己动了,拽着白岩原地打个转,趴下往底瞧。
漆黑浆底,似有星一点,明明烁烁,看不分明。
白岩改道。
他换到提着残骸的肉舌上,左右左右,下到星点那去。
离得近了,看清那漆黑中一点,原来是枚晶亮石子。
石子周围清开一块,有实处可落脚。
白岩等了一等,瞧准舌动时机,往星石处一跃。
估的正好,不妨浆中突然跳出个漆黑小人,对准白岩一撞。
白岩遭此一击,错开星石,直直往浆里落。
他两手捂眼,就要遭殃……
后领一紧。
白岩被股大力提住,两脚悬空,停在浆上。
他拐着胳膊摸摸后头,摸到一人的手。
再往后够够,摸到手腕,和一截冷嗖嗖的袖子。
“你你,从哪儿出来的?”白岩。
那人不告诉他,还笑话他,“叫你浪,差点死了。”
白岩听见他声,心底咕噜咕噜冒着小泡泡。
他拍拍那人手道:“快将我翻过来。”
那人:“为什么?”
白岩:“让我瞧瞧你长什么样。”
那人:“不给你看。”
他手上施力,将白岩拎过来。
白岩双脚落在实处,立刻转身。
他只瞧见一粒石子,嘚瑟地在他眼前飘啊飘。
石子向白岩脑门一撞,扭扭钻进锦囊。
白岩捂住额头,觉有些冰凉渗入皮肉,进到内里。
他眨眨眼,听闻一声巨响,震得他全身一抖。
一道白练自天而下,将整个浆体左右分为两截。
白岩擡头,鼎口裂开一条大缝,向两面崩塌。
外头的光照了进来。
白岩一从鼎中冒头,剑宝当即冲过来。
它横身挥舞,狠抽白岩屁股,气道:“叫你扔我!”
白岩挨一下,绕大鼎边逃边喊,“哎呀!好痛好痛!”
大鼎一分为二,滋滋向外冒着浓血。
任己手中握剑,剑面由剑宝写一个符纹。
这劈开大鼎一击,正是出自于他,和以前不同,得了符纹加持,未有伤。
他收起剑,散开群羊,到了羊羊贞三不跟前,不见调药,不见画符,只开口问。
“真伪何意?”
“善恶何意?”
“生死何意?”
一连接了三问,那羊止了嚼草,擡首望向任己。
它眼中有思,继而有智。
首变头,躯生颈,四蹄化手脚。
贞三不回复人身。
他起立站直,活动活动腕子。
剑宝发完脾气,气呼呼地由任己抱回来。
它见着贞三不复原,立刻笑话他道:“做了会羊羔子,感觉如何?”
贞三不从腰上抽扇,道:“万事无忧,万事不愁,只顾吃喝生崽,好像还不错。”
剑宝:“那再将你变回去?”
“别别别,”贞三不:“天生作人,当然有人的事要做。”
剑宝:“嘁。”
三人再看金鼎残骸。
贞三不细一瞧,“这不是丁氏宝鼎,怎会出现在这?”
剑宝:“何止。”
残骸溢出的浓血渐渐止了,剥落金表,露出个土胚。
土胚底部躺着个婴孩大小的黑色活物,生着皮肤,似有呼吸,微微一起一伏。
它身受剑伤不深,符纹却独进一步,烙入血肉两寸。
剑宝:“食魇,还是个胚,不成气候。”
任己:“师祖,如何处置?”
剑宝擡头看天,日头正炙。
它道:“放着就成。”
果然,这食魇遭太阳一晒,呼吸即停,皮肉焦烂,似遭烈火炙烤。
不一会,烧灼成灰,遇风一扬,便同那化作血水的村人一般,彻底没了痕迹。
贞三不:“这丁氏宝器在此,那星石……”
“在这。”白岩打开锦囊。
几句话说清来龙去脉,贞三不叹道:“多亏折了下道,不然错过了。”
他敲敲剑宝,言辞揶揄,“莫非我等转运?”
剑宝顶走他的手指头,嫌弃道:“起开起开。”
星石入手,目的达成,任己等人不必再去丁氏属地。
至于丁城发生何事,自有去往丁城的弟子了解回报。
三人就此改道,去往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