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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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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谁也没想到蒋诵这么执着,蒋大呈看到她的那一刻,脸上覆满冰霜,“你怎么能追到这来?”

蒋诵无视屋里站着的叔叔婶子一堆小侄子,先规规矩矩地叫了声爸,往前一步,笑着说:“我来要钱。”

蒋大呈坐在新买的藤木椅上,眼皮松松地垂着,他是家里的第二个儿子,也是活得最体面的一个。

不过以前不是,因为把孩子扔回来养,几个兄弟姐妹都有不满。后来有钱了,直接打回十万块,用这钱修了房子,院子,换了气派的大门,他终于在这个家有存在感。

去年儿子考上大学,地位更是飞跃,连堂屋里的主位也是可以坐一坐的。

被大家恭敬小心地对待,那滋味真让人上瘾。

他起身,走到蒋诵面前,冷冷地说:“别在这丢人现眼,有事回家说。”

好啊,回家说。

蒋诵了解他们,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当年她连死都不怕,懦弱的逃到那么远,以后再也不会了。

徐丽华冷着脸开门,蒋诵背着书包走进屋。

室内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能看出用心装修了,睡了十几年的旧沙发消失了,换上精致的皮革软椅。

这是标准的一家三口之家,任谁都找不到第四个人的痕迹。

可她现在回来了。

徐丽华把门关上,蒋大呈甩掉鞋,大步走进来,反手抽蒋诵一个耳光,力气够大,她被打到撞在墙上。

客厅的死角,向来是施展拳脚的好地点。

蒋大呈虽然在外不言不语,摆出忠厚老实的没脾气样,其实骨子里极爱面子,他攒够了怒气,回到家里,不介意展露最暴虐的一面。

这个女儿啊,大抵是白眼狼转世,怎么这么倒霉投胎到他家里,他这一生,唯一的错误就是生出这么个东西。

明明这么瘦小,脖子却昂得很高,就算被打,那双眼睛也冷冷地看着他。

看得他浑身发毛。

巴掌不足以平复愤怒,他失去控制,一拳一脚的胡乱打在她身上,蒋诵却不像小时候那样任打任骂,甚至学会了还手。

拳头落在她身上,却被她抓住,张嘴就咬,就像在荒野偶遇孤狼,力气大得像要和他殊死一战。

一脚把她踢倒,挣脱手腕,反手抽她脸,他恨极,失去理智,可身下的人却不求饶,甚至口不择言地骂他。

“打啊,打完我让你去把牢底坐穿…”

蒋大呈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恶狠狠地怒骂:“你真以为我不敢是吗?”

徐丽华哭着跑过来,拉着男人的胳膊不让他打,“你疯了吗?快住手。”可女人的力气总是没有男人大,她被甩到一旁,差点撞到茶几桌角。

“蒋老二!我让你住手。”

蒋诵唇角流出血,却笑着挑衅,“打啊,打死我。”

拳头高高举起,带着一阵风下来,她闭上眼的一瞬,徐丽华飞奔过来挡在她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挨了这一拳。

蒋诵睁开眼,看到眼前挡着的一堵肉墙,眼泪毫无预兆地流出来。

难道是她做错了?或许记忆里那些沉重的恨也是夹杂着爱意的,只是被她刻意忽略了。

抖着手伸过去,想去碰疼得一脸扭曲的徐丽华,指尖还没触到布料,就听女人歇斯底里地大吼:“你疯了?打死她,你要是去坐牢,儿子就不能考公务员了!”

世界忽然安静,阳光照进来,照在她停在半空的手指。她笑了,流着眼泪在笑,笑自己怎么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在幻想。

她擦掉眼泪,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和解。”

***

读书的好处在这种情况下显现出来。

就算被打得鼻青脸肿,头上和胳膊都缠着纱布,躺在病床上输液,她也能冷静地报警找律师。

她靠在床头做笔录,嘴里肿得老高,说话不太清楚,却也条理清晰的,一个字一个字如实描述事情经过。

律师看了前因后果,皱眉说:“这属于家暴。”

蒋诵不解,律师笑着解释:“你知道,暴力只要有家这个字当前缀,就…”

她点头,“我懂。”

“量刑有些困难,你说说你的诉求是什么。”

蒋诵沉吟,慢慢擡头,露出青紫交错的眼眶,“用钱和解。”

和当初沈灼卖房子帮她脱离原生家庭相比,这次却身份调转,徐丽华在医院里给她跪下,痛哭流涕地说蒋大呈还在警察局里关着,就等她一句话。

哭过,求过,情绪越来越激动。

“他可是你亲爸!”

蒋诵躺在病床上,眼前一片纯白,她缠着的纱布,上面丝丝缕缕渗出红色。

她淡淡地说:“亲爸也会把女儿打到骨折住院。”

徐丽华大声反驳:“是你自己找打,都断绝关系了为什么还回来,我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简直是来报仇的,早知道这样就该把你掐死…”

徐丽华被气得更年期提前,总是控制不住脾气,骂完才想到男人还在警察局里蹲着,赶紧软了声调求她。

“你能不能行行好,算妈求你了。”

“好。”蒋诵淡淡地说:“四十万。”

说出的这个数字,不多不少,中间经历了各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扯皮,当初送出去的四十万,兜兜转转快五年,终于原封不少地回到她手里。

徐丽华仿佛被割肉了一样,钱给她的时候眼泪都流下来,特意找来个认识的警察,一遍一遍哭诉:“警察同志在这当见证,钱我给你了,我们以后就没关系了,我就当没生过,你也别再说我们对你不好,好与不好都过去的事了,我们就此了断吧。”

蒋诵手臂还缠着纱布,低头,慢慢蹲下。

从行李袋里拿出一沓钱,一张一张数,极有耐心地,从下午数到晚上,和几年前那天一样,直到夜幕,她才拎着行李袋走出去。

路灯暗淡,她连头都没回。

一夜无眠,早上,她拎着现金去银行,转账提示成功的那一刻,她突然有种从噩梦里解脱的快感。

手机刚开机,手机里消息不停涌进来,杨芷心狂拍她,问她到底在哪,为什么关机,如果再不回信息,她就去报警。

她敲击屏幕,打下两个字——安全。

退出,左下角的数字快速增加。离开几天,沈灼发了几百条消息,最开始还冷静问她去哪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用怕,有他在。

最新的消息是一张车票,出发日期是昨晚。

犹豫着,拨号过去。

对面迅速接通。

“诵?”他语气急促,还有些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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