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2）

她抱着甩到半干的被单下楼找晾衣绳。

小区虽老旧，但绿化很好，到处都是碗口粗的绿植，名字她也叫不出。

她只在北方待了不到两年，已经习惯了秋季的落叶飘落，猛不丁看到这个月份的绿色生机，还有些不适应。

找到一处晾衣绳，她抖落着床单，抻平，整齐地晾在上面。

阳光舒适，微风吹拂，淡淡的青草味混合着洗衣液的味道，有那么一瞬，她似乎捕捉到了一种名为‘安稳’的东西。

她闭眼，白皙的胳膊攀着晾衣绳上，放慢呼吸，享受着很少出现的幸福感。

十几米外，一个背着相机包的男孩正在看她。

午后，斜阳，晾晒的少女，浑然天成的完美构图。

他唇角弯了弯，举起相机，在光刚好照在她的发丝时，按下快门。

***

十一黄金周结束，去隔壁省爬山的室友们撇着腿回来。

杨芷心和程果是临时组建的旅游搭子，晚上说去，第二天早上就坐上了火车。

聂小美依旧保持美女风范，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正抿着嘴夹睫毛。她睫毛很长，稍微夹一下就挺翘起来，对镜眨巴眨巴眼，完美。

她心情好，转头看另一面交换照片的两人，很是不理解地说：“为什么去爬山啊，人挤人的，还累个半死。”

杨芷心正沉浸式挑照片，随便附和：“确实很累。”

聂小美越想越为她们不值，大一的第一个黄金假期，竟然让肌肉的酸痛感充斥记忆，真是遗憾。

她回味这几天自己去日本的所见所感，逛街，泡温泉，然后去富士山，在山下有名的拉面馆吃豚骨拉面，这才叫度假啊。

去爬山，那叫受刑。

她真心建议：“趁大学这几年假期充裕，你们可以出国转转，不想去太远就在日韩，或者东南亚那边，不为别的，开阔一下视野也好。”

程果把最后一批原图打包发出去，小声碎碎念：“出省都费劲，还出国呢。”

杨芷心擡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聂小美。

“不太喜欢，暂时不会出去。”

聂小美弯眉挑起，妆容精致的脸上透出不解的单纯。

“你都没去，怎么知道不喜欢呢。”

杨芷心：“…不喜欢机票价格。”

不等聂小美细讲机票的购买方式，宿舍门就开了，蒋诵拎着购物袋进来，她见大家都在，笑着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

程果从椅子上探出头，热情地向她挥手，“哈喽，十一你去哪儿玩了呀？”

蒋诵把购物袋放在桌上，露出明显被晒黑的脸，白皙消失后，连笑都透出一丝憨厚。

“没玩，我和我哥去商业街摆摊了。”

不得不说，十一的人流量确实大。

本只是去试一试，结果车刚停稳就人群拥堵地排起了长队，沈灼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动开忙。

这一忙，从早到黑，整整七天屁股没沾椅，累得腿都直了。

不过，收获和付出成正比，这几天把蒋诵下学年的学费都赚出来了。

沈灼栽歪凳子上数钱，嘴巴咧到耳根。

“要是天天这样就好了。”

蒋诵站在旁边，自上而下，看他领口棱出来的锁骨，愧疚在心底织成一朵云。

“天天这样你就累死了。”

嘴上说着，手里也不停，去洗了个苹果给他，又从购物袋里拿出精挑细选的床上用品，抖落着向他展示。

“商场打折抢的，导购说特别舒服还不起球。”

沈灼啃着苹果，视线落在那一团团黄色小碎花上，点头，“挺好，适合你。”

蒋诵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这是给你买的啊。”

男人咬苹果的姿势定住，震惊地说：“我一大老爷们，睡这种小碎花啊？”

蒋诵见他抗拒，把床单抱在怀里，贴着他坐下，一板一眼地说：“这可是大品牌的家纺，原价一千多呢，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而且睡的是舒服，又不是样子，不信你摸摸这质感。”

她把一堆黄色碎花举到他跟前，翻里翻外地展示，沈灼连连后退，嫌弃地推到一边。

“你用吧，我睡现在这个挺好。”

蒋诵瞥了眼旁边起了一堆球的床单，表情冷了几分。

生气地把床单扔到他脸上，“反正我买了，退不了，你必须睡。”

他皱着眉，看着一团团的少女碎花，还是接受不了，推脱道：“你先用，不喜欢了再给我。”

“我那有！我买了两套。”

他感觉到她要发火，小心地试探：“那你睡这个，我睡你那个，你那个啥色的？”

蒋诵眼神闪了闪，视线对上时，小声说：“我那个是粉色小碎花。”

“……”

宿舍里，大家各忙各的，蒋诵换好睡衣，去阳台的晾衣区，踮起脚尖，摸了摸衣架上的黄色碎花枕套。

中午洗的，现在干了。

她取下来，揣在怀里，爬上床，仔细地把旧枕头塞进去。

定定地看了好久。

其实她只买了这一套。

伸手把床帘拉紧，小心翼翼地躺上去，乌黑的头发散落在黄色的碎花上，她认真感受布料的柔顺纹理，手指反复抚摸着。

不知不觉，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