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2)
第三十章
南江的冬天不像冬天。
窗外虽艳阳高照,却被枝繁叶茂遮挡。树影落在窗户上,空气里渗凉凉的,透着一种无地自容的冷。
蒋诵坐在书桌边,身上披着旧的绿色毛线外套,脚上套着厚袜子,两只脚塞进一个棉拖里。
她搓了搓僵住的手,放在唇边,呵进一口热气。
暖和这一下,就能再战十分钟。
只要阳光被遮住,室内就变冷,杨芷心和程果早就缩在被窝里,只露个脑袋外加一部手机,连动都懒得。
程果翻了个身,把脚放在热水袋上贴紧,她揉了下酸痛的眼睛,看到蒋诵学习认真,简直膜拜。
“诵姐,你不冷啊?”
熟悉后,互问过年龄,蒋诵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她们三个是同年,杨芷心最大,程果最小。
她短发被枕巾摩擦出静电,蒋诵转头时,刚好对上一个炸毛的狮子头。
她忍笑,“不冷。”
程果更佩服了,“这还不冷啊。”
杨芷心哼笑一声,冲程果说:“蒋诵是北方的,这点冷算什么。”
“瞎说,北方供暖可好了,在屋里可以穿短袖吃雪糕。”
蒋诵听她这么说,郑重地把书合上,像一个地道的北方人似的和她解释。
“那种热度只有一部分室内能达到,还有很多室内不能穿短袖吃雪糕,不止这样,还要穿厚的毛衣毛裤,供暖公司只要不低于18度都不管。”
程果:“18度很冷吗?”
蒋诵从桌角拿起温度计,冲她扬了扬,“只比现在高一度。”
来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蒋诵来之前就做好了吃各种苦的心理准备,实际却发现,日子竟然越来越好。
就连这怨声载道的湿冷天,她也没觉得难过。
她住过没有供暖的顶楼,冬日深夜,寒风在窗外呼号,再厚的混凝土也挡不住严寒,呵气成雾,摆在床头的矿泉水不一会儿就冻成硬坨坨的冰块。
玻璃上覆盖大片壮观的白色窗花,太阳升起的时候缓慢地融化,还不等太阳落下,又迅速蔓延。
结霜的室内,只有被窝是暖的。
凌晨三点多时,沈灼会特意起来,拎着已经温突的热水袋,重新烧开,再灌上,放在她脚下。
五点多闹钟响的时候,被窝的温度刚刚好。
她舍不得起来。
被子裹紧,不敢不漏进去一丝风,她扭着身子慢慢往沈灼那边靠。
他的脸染上深冬的凛冽,闭眼时眉头也紧皱着,不止模样变了,也不爱说话了,有时在街上遇到从前认的妹妹,也只点点头,或是快速地笑一下。
他终于只有她这一个妹妹。
可蒋诵并不开心。
具体怎么不开心,她也说不好,在模糊地意识到自己被禁锢在妹妹的身份里时,说不好是什么感受。
手指僵硬地拢紧毛线外套,在这潮冷的南方冬季,心里想的却是浓烟漫天的北方初春。
浓烟在上空盘旋,他疯了似的冲进屋,两条细长的白腿向她狂奔,失控地半跪在旁边,微凉的指尖探她鼻息。
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只有他在。
突然好想他。
烤串冬天没有夏天生意好,沈灼和烤鱿鱼的小哥闲聊的时候,隔壁云吞和麻辣米线的摊子排起了长队。
眼馋是不假,好在他有先见之明,炒饭和小面也能带动一波销量。
炎热时的辛苦是值得的,赚的钱够一年开销,学费生活费租房费,全都算上还有富余。
他像一个舟车劳顿的赶路人,终于在冬季安稳地停下来歇歇脚。
所以,蒋诵到的时候,他正扯着烤好的鱿鱼脚往嘴里送。回头,见她背着书包过来,扬了扬手里的竹签跟她打招呼,“又不忙,来干嘛。”
说完冲鱿鱼小哥挑了挑下巴,指向他车里琳琅满目的海味美食,“给我妹烤两串,挑大个的。”
蒋诵把书包放在路边的小凳上,见他还靠在一堆鱿鱼须子旁和摊主小哥聊得热乎,有点后悔冲动跑来。
鱿鱼在铁板上滋滋啦啦,香气扩散,味道吸引了隔壁摊排队的人。人群渐渐靠拢,沈灼不影响人家做生意,接过烤好的鱿鱼去找她。
把鱿鱼递给她,奇怪道:“今天周末,怎么不和同学出去逛街呢。”
入学几个月,蒋诵的生活还是闭塞,除了中午去食堂吃饭和晚上来找他,基本不出校门。所以外表依然朴素,头发扎成马尾,素着一张脸,卫衣牛仔裤,还是高中生的模样。
而且,她刚找了在图书馆兼职的工作。不过不想告诉他。
她咬了一口鱿鱼须,边嚼边说:“挤不出时间,有很多要背的东西。”
沈灼单手撑着车角,笑得像朵花,“那么忙,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啊。”
蒋诵:“看看你。”
“看我干什么。”
烦,她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专注吃鱿鱼。
沈灼早就习惯了,从兜里掏出手机,倚在摊边划屏幕。
“没钱了吧,给你转点。”
“有。”
“哎呀,不用省着花,你哥有的是钱。”
说着随手点开转账,蒋诵一把按住,压着关机键按灭屏幕。
有些不耐烦:“都说了不用。”
沈灼话锋一转,“要不给你换个手机。”
“不要。”
“那屏都炸成啥样了,还死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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