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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端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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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端倪

所有被捕的海盗说,愿意交出海盗船上藏匿的财宝换取平安。

受够了为金钱忙碌奔跑的何塞不客气地搜刮清点起来。

可惜不是一艘重要的船,油水没多丰厚。

知道他的经验还不够老道,卢粟便建议:“银质的餐具烛台都可以熔掉。”

这个建议深得卡卡的心,她频频赞同地点头。

所有银质品被细心装了起来。又找,发现海盗船上有一整个储藏室堆满了木桶装的蔗糖余料做的朗姆酒,据说长期饮用能治愈长期远离大地而生出的疾病。

这些酒桶被搬运到长舱室,那里有一张长餐桌。

何塞宣布说,等到傍晚以后就可以打开酒桶盖子,每个人都可以找一只杯子,直接从酒桶里盛,畅饮到第二天。

还是劳尔找来几只双耳瓶,朗姆酒把瓶身灌满了:“真要按照你那种要求,最后一定会有喝醉的人把脑袋泡进酒桶里。”

夜已落幕。

地平线上泛起清冷的红弧光。

大河里飘荡的海盗船已经点上了灯,长餐桌上,大家安静地喝起酒来。

桌上除了煮鱼,炖鱼,就是煎鱼,一大盘贝类,面包还是之前海盗们剩下来的。

尴尬,沉默,新聚集起来的人不熟悉。

喝了一杯又一杯,双耳瓶很快空了,蓄满,倒空了一只酒桶。

有人捡起遗落掉的手琴,试了几个音节,断断续续按着,一段旋律逐渐清晰。

卢粟忽然站起身,向何塞弯腰,行了一礼。

“啊?”何塞不明所以。

“殿下的意思是,他即将为您演奏。”劳尔解释说。

卢粟走到一方竖琴旁坐下,试了试弦音,开始弹奏。

两端旋律慢慢融合。

那是一曲广为流传的曲子,重复极其简单的旋律,只要听过一遍都会牢牢记住,并且在人生的每一个时段里都可能遇见。

一道道浑厚的男声朗音兴起,低沉的女声跟着补入。

人们逐渐停住了酒杯,小声的合歌而唱。

甘达晃着节奏,站起身,双手舞起,慢慢走到场中,她摆开舞姿,踢踏着步子,来了一段独舞。

甘达眉目用烟灰色的颜料涂抹过,神色肃穆,三只金色大耳环在舞蹈中叮当作响。她踩跺地板的步伐是稳健的,脚步熟练旋转转圈,表明她经常起舞。粗实的臂膀与丰美的腰臀撑着紧绷的服装,当她跳起舞时大步跳跃的力量产生深沉的震动,壮美的手势无一丝婉转。

她暂停了舞蹈,没有喘熄,仍是有余力的。

然后她目光坚定地看着简,在众人用手掌合拍出来的节点音潮里,一步步朝简走去。

等甘达牵起简的手,大家伙欢呼雀跃叫嚷了,简面红耳赤不好拒绝。

两人简单的舞步带出了魔法,微风乍起。

甘达一直欢笑着,嘴唇微张,跳着,沁出汗水亮晶晶的,她的动作绝不藏留一丝一毫,挺直了胸脯,身材显出力的柔韧,明目张胆地用自身的魅力挑衅磙压简的意志力,简已经很难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了。

当他们的舞蹈热烈达到一定的程度,风忽然涨满所有人的衣袍。

每个人被风腾空托起,短暂地享受了飞翔的愉悦,所有家具在刹那间悬浮在空中。

看不见的白魔法借助这风的力量,清涤了每个人的疲倦与忧郁。

阿曼多的百科全书里曾写道,在远古时期,最初发现魔法的后来又没落的种族,他们身上曾经迸发过至今仍让人羡艳的欢乐与激动之情。正是受这愉悦和快乐的引导,他们满怀新奇地发明一个又一个魔法,之后又用魔法做着各式各样能带来欢庆的事情,每一件事都值得惊叹。

创造带来的喜悦光彩让他们快乐不已,他们担心时间太漫长,将来又给忘了,只有书和图画能够挽留住这些快乐的影子,于是他们迫不及待地把这种心情记录在书里,连篇累牍地使用无比夸张的词语。

他们预备告诉后人,奇迹是如何丝毫不吝啬地将惊喜泼撒给他们。

这一做法却让后世的史学家头痛不已,无法将真正的魔法与他们的长乐心情区分开来,没办法从中区分黑白魔法。

而后世的人们对这些溢美言词嗤之以鼻,不再看重的同时也丢弃了那种幼稚的希望,它的简单性已经不能满足日益复杂的愿望了。

他们下来后,气氛已然热切。

许多人下场开始玩乐,抛接三根棍子的杂耍,互相挽着手臂蹦跳的女人。

举着酒杯到处找人搭讪的醉鬼撞翻了一张凳子。

提努人里的小孩子在桌子上玩弄食物,油腻腻的手往胸口衣服上抹,完了又擦花了一张脸。

何塞已经喝得醺醺然,把酒杯砸在桌上,抢过双耳瓶再给自己倒一杯。

他为昨天悟出的事情一夜未眠,窝着一肚子的火。

这算什么?

不说卢粟,他难道不能喜欢别人?

扯淡!

何塞站起身,左摇右晃地走到窗边醒酒——爱会让他变得耳聋目盲是什么意思?

简跳累了,停在不远处,何塞看着他喘着气喝酒——包括友情吗?

他曾梦见过金黄色的阳光穿过绿色的树叶,这很美好——包括他的向往吗?

狗屁指引!

不要了!

狗屁命运!

不遵从!

狗屁魔法!

……

甩不掉!

何塞踉踉跄跄朝简走过去:“我跟你说,咱们不去魔炉了。”

简皱了皱眉头,嫌弃他身上浓郁的酒气:“喝醉了?”

“最?我在跟你谈天底下最重要的正事!你跟我扯什么别的最!没有最!”他想揪着简的领子,却撞在他身上:“我们已经有一艘海盗船了,咱们去当海盗。”

简不想跟个酒鬼计较,他推开何塞,随意抹抹脑袋上的汗:“哦,以什么为生?”

何塞挥舞手臂:“海盗!不就是打劫吗?”

甘达在另一边大声应和,她把酒杯里的酒撒得满手都是:“海盗!好!”

“就从这儿掉头,我们直接去大海——”何塞摇晃着,得亏简及时抓住他,何塞满意地点点头,对着黑漆漆的窗外,指点江山:“先从内海开始,巡游抢劫。不,我没办法打劫普通人,不行,但是我们可以打劫海盗,打劫有钱人……”

何塞又变得很伤心,捂着脸:“可我打不过他们……”

他想起什么,振作起来:“我们把船包裹成铁皮钢筋。”

接着他指着卢粟,然后继续说:“我们把船开到大地上,撞翻他们的城堡!撞翻魔法师盟会!”

卢粟边抚弄琴弦,瞄了他一眼。

甘达骂何塞:“没出息!要抢一起抢!”

“你不能抢我!”何塞气得直摇头,撸着袖子就要上去理论:“不能没有底线!”

“没有底线,你一旦开始,就没有底线了!”甘达声音高亢,她的拳头猛地砸在桌子上。

“胡说八道!”何塞激动地说:“不,这不一样,你在混淆视听!但这正是最复杂的地方。我知道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这种人很多。因为你们无法改变,你们逃亡,你们流浪,然后你们破坏,你们以为一旦破坏就无可救药!”④

卢粟停下抚琴,朝何塞看过去。

何塞转过头跟他对视,他向后滑了一步,高举一根食指:“那么我说,不!我不同意!”

继续说:“极端,极端不好,你们以为天秤两端,只能好,只能坏——不是!我告诉你,情况复杂多了。我们要学会在复杂中寻找平衡,这需要智慧,很多很多智慧。”

甘达站直了,看他,目光炯炯,说不清是喝醉了还是没醉:“继续!看你能编出个什么!”

“我要做的是,从所谓的困境里走出来!它实在太难了。有时候我宁愿去当海盗,当野蛮人。可是不行。我记忆里有很多人,他们告诉我希望,求真,不屈。我参与过战争,许多人在我眼前毫无必要的死去,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世上存在过。杀死对方的人根本互不相识……倘若是在从前,我必定就这么做,如今我脚步蹒跚,早变得犹豫不决。”何塞捂着胸口:“所以我决不能同意你们。如果你们要做你们的,那我们也要做我们的。——我们也许可以是朋友,可以是敌人。做朋友的时候,你不要拒绝。”

甘达啐他:“你虚伪!”

何塞回击:“你堕落!”

“对!”何塞神思活泛,奇思妙语一个接一个往外蹦:“你要反驳我,我也要反驳你,我们必须如此,必须如此。这样的情况要持续很久很久,因为问题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

何塞的声音渐弱,升起有一种使人向下倾倒、无法控制身体的无能感。

卢粟揪住何塞后领子,把他拉回来:“他喝多了。”

又是一盏暗灯。

船窗外,溶溶月光比灯盏还亮。

他们身处在船舱上的一个过道上,两个人都坐在地上。何塞趴在他腿上呼呼大睡。

卢粟伸着长腿,小声哼着什么。

他手里把玩着从何塞身上解下来的火绳铳,试图拆开看看,只能拆开一部分。

转过来摩挲了几下,手柄位置有磕碰过的痕迹。

偶尔他用手指在何塞身上腿上点着节奏,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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