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二）（1/2）

江南（二）

他们在姑苏买了一个两进院落，屋子是江南常见的白墙青瓦，出门不远就有一条河流潺潺淌过，这里距离他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很近。

“院子里现在还有些空，一会儿出去采买，可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花卉，如果想种些瓜果就买一些种子回来。”

院子已经提前请人来打扫过，整理得很干净，只是家具都是最简单的，加上他们带来的也显得很空旷。

穆玦带着几包从京城带来的特产，和陆世廷一起走出院子：“好。等我母亲午睡的时候，我们就去附近的集市看看。”

他们把几包特产分给了住在周围的邻居，其中一户人家是走街串巷的货郎，收下东西后听说他们是第一次来姑苏城，还要去集市买些东西，立刻热情地邀请。

“我和不少商铺的伙计都相熟，两位公子想要买些什么，我带你们去看看，省得多花冤枉钱。”

“那就有劳孙大哥了。”

“客气什么——我看两位的衣着，应当也是京城的富家子弟，来姑苏是？”

“我们在京城做一些布料买卖的小生意，听闻姑苏这边近日来出了一种新奇的绣法，在衣料上用此绣法绣出的纹样巧夺天工，就过来瞧瞧。再加上我母亲原本是江南人，很久没有回来了，也带她回乡看看。”

“原来如此。那种新绣法我也曾听说过，据说绣出的纹样在阳光下还会泛出不同的颜色，就如同绣出的花鸟鱼虫活过来了一般——不过这种绣法的衣料只有几家大布商有。”

穆玦做出好奇的模样：“不知是哪几家布商，可还买得到？”

“买是买得到，只是价格不菲。”孙货郎指了对街一家铺子，“你瞧，那家‘李氏布庄’就是我们姑苏城最大的布商李家的产业，时新的衣裳在那儿一定能找到。”

“这家布庄的老板，人可还和善？”

“李家家主年事已高，现在都由他家大公子李荣打理生意，李荣公子逢年过节总是在街边施粥，他家给下人的赏钱也多，人是再和善不过。”

穆玦不露声色地和陆世廷对视一眼。

“那便好，我们还担心若是老板脾气怪异，不好谈生意呢。”

“李荣公子爱去一家戏楼听戏，二位公子要是想找他谈生意，不妨去仙悦楼看看。”

他们添置了一些家具和瓜果种子，叫商铺的伙计帮忙送回去，向孙货郎道了谢后，便往仙悦楼去了。

“李荣喜欢的那位伶人，是不是就在仙悦楼的戏班子里演出？”

“嗯。看今日的曲目单子，有他演出的戏曲，说不定真的能在仙悦楼找到李荣。”

穆玦点头：“但是听孙大哥方才所说，那位李荣倒像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

仿佛与官商勾结那样的腌臜事沾不上边。

“有些人许是乐善好施，也许是痴情忠贞，但该贪的银子，是一文铜钱都没有少贪。”

他笑了一下：“也是。哪有那么多彻彻底底的恶人。”

他们抵达仙悦楼时，台子上正在唱《南柯记》。

“瑞烟微香百和，红云度花千朵。有甚的不朱颜笑呵？”

台下听戏的看客齐齐叫了一声“好”，陆世廷低声道：“刚才那句唱词，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唱的。”

他们找了一处靠前的位子落座，要了几碟干果，从他们的角度正好能望见二楼的包间。

有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手握一把折扇，虽然跟着身边的友人一起鼓掌叫好，看起来听得入迷，但不论戏台上是谁在开口唱词，那位公子的目光都一直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你看到了吗？二楼包间外有个人——”他顿了一下，撞见陆世廷的目光后失笑，“你怎么也总喜欢盯着我看？”

陆世廷慢悠悠收回视线：“阿玦找到李荣了？”

“嗯。我们先听一会儿戏吧。这曲《南柯记》应该快唱完了。”

现在就去包间里找李荣谈生意，未免显得太刻意了一点，很难不惹人怀疑，不如先看看李荣是不是真的和东厂探子查到的消息一样，对那名伶人情根深种。

一场戏落幕，几个伶人退场去后院里更衣。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不过几刻后李荣也跟着离开了包间。

“后院应该不许听戏的客人进去吧？”

陆世廷取出一袋银子，凤眼微挑：“这里是戏楼，给够了钱自然就能进去看。世家大户有多少纨绔子弟都喜欢请戏班子到自己府上唱戏。”

穆玦站起身，一擡手搂住了陆世廷的腰，惑人的桃花眼漾开了笑意，又轻飘，又深情。

“那走吧，梁美人。”

当纨绔嘛，他最擅长不过了。

他们扔了一袋银子，班主很快眉开眼笑地让他们进了后院，只叮嘱不能闯入伶人戏子们更衣的房间。

走了不远，就瞧见李荣站在长廊的栏杆边，隔着珠帘远眺着一间厢房，穆玦站定，看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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