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三)(2/2)
怕母妃担心,自然略去了那些杀敌守城的部分,只说了他和陆世廷在没有战事或者打了胜仗的时候,去哪儿喝酒赏月,又如何和军中将士们一起办庆功宴。
他母妃听得很认真,他有几个瞬间忍不住会恍惚一下,或许在他父王还活着的时候,也跟母妃讲过北境军中的事情。
“母妃会不会思念江南那边?想不想哪日回去看看……又或者,想去北境看看?”
试探着询问完,他看到母妃笑着点了点头,眼里有期待。
“去……都去,都去。”
“好,都去。我和梁晏,再带上夏明和几个照顾母妃的小宫女,和母妃一同去,好不好?”
去江南也不算是一时兴起的事情。
江南是大宁最富庶的地方,粮食丰饶,水路便利,有许多富商豪绅,世家大族。四方往来的货物几乎都会经过那里。同时江南那儿的官职都是肥缺,官员贪污税银,中饱私囊的案情最为严重。
之前陆世廷去江南查过的盐务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盘根错节官商勾结的事情没有查清楚。
以前有北狄在边境虎视眈眈,腾不出精力。现在不同了,等京中再安定一些,他打算亲自去料理了这些事,也好带着母妃去江南那儿看看,或许会对母妃的病情有所帮助。
夜里,他们去了东厂住。
一来是陆世廷假死以后,朝中有些官员人心浮动,在观望东厂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二来,梁小侯爷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再在宫中留宿。
可惜,北武侯府还没有在京中建好,否则他们回东厂顺路也可以去那儿看看。
穆玦在汤池沐浴完,披着里衣回到卧房时,陆世廷已经在床榻上等着他了,不过没有提前把金锁扣好。
他在床沿坐下,摸索到一副金锁,没好意思盯着对方的眸子看:“以前不是挺自觉的,今天怎么……”
“殿下不是说不准我动,只许听你的话么?”陆世廷微敞的里衣衣襟下露出小片蜿蜒的锁骨,“我是怕……扰了殿下的雅兴。”
不知道是不是卧房里烛火太亮,他生生觉得周围的光亮有些刺眼。
“我先把蜡烛熄了。你别说话了,也别盯着我看,闭上眼睛。”
陆世廷在烛火熄灭前顺从地阖上了凤眼。
他摸着黑把金锁给人扣上了。内务府把这几副金锁设计得很精巧,与床榻边连接后,手脚能动的范围就不剩下多少了。
陆世廷听了他的话,一言不发,但体温和呼吸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穆玦回忆着话本子里描写的步骤,磕磕绊绊的,倒也都顺利学下来了。
一片黑暗里,金锁轻轻动了一下,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响。
他闷哼一声,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到陆世廷滚动的喉结。
“……不许动。忘了吗?”
陆世廷:“殿下不觉得……自己像在对我施酷刑么?”
他有些心虚,没吭声。
对方接着说:“再这样下去,明日我要请御医来了。”
他绝不承认自己在一些事情上学习的速度并没有那么快,以至于没法学得像话本子里那样好。
“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有。殿下感觉不到吗……再这样下去,就要疯了。”
为这种事情请太医来,终究是——
他小声:“好吧……那你把金锁解开。”
他指尖已经不大使得上力气,明明每日习武都没有懈怠,在军中也拉得开硬弓,但与此刻又似乎完完全全是两码事。
一副金锁解开后,陆世廷空出了一只手,对方很快就将其余的也都取下来了。
再之后,他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陆世廷难得没有在一旁陪他睡,不过看旁边床榻上的余温,对方应该也才刚起不久。
他试着起身,抹过药以后腰并没有那么酸痛,只是房间里不知怎么的,若有若无散着一股子药味。
片刻后,屋外的走廊上真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太医的声音。
“侯爷,药方老夫已经开好了,每日照着药方抓药,喝上五六帖药应当就能见效。”
陆世廷嗓音很淡:“有劳太医。”
他半是诧异半是疑惑,坐在床榻边想了一会儿。
不应该吧……昨日……他应当也没有让陆世廷忍耐成那样,都到了要抓药的程度了。
他等着人推门进来,立刻问。
“为什么要吃药?”
陆世廷手里还拿着药方子,闻言微一挑眉:“殿下醒了。因为早上隔着床帘来给殿下请平安脉的大夫说,殿下……该好好修身养性。”
他指了指自己:“……所以这不是你吃的药,是给我的?”
“嗯。太医还嘱咐,殿下虽然年轻,但也该知道凡事不能贪多。”
“我怎么,我怎么就要修身养性了?”狼崽子不满地拧眉,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来请平安脉的太医医术不精,弄错了?”
陆世廷替他拿来了衣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怪我。殿下没发觉,自己有些低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