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三)(1/2)
记忆(三)
这个早上,他们没能堆成雪人。
他母妃好像是把陆世廷认成了梁夫人,很疑惑怎么梁夫人不在北境军营也穿了一身男子的袍服、梳了男子的发髻,而且没有描摹粉黛胭脂,佩戴珠钗。
他母妃于是把陆世廷拉到了梳妆的铜镜前,拿起了描眉的青黛和胭脂。
穆玦赶紧拦了一下:“母妃,他不是……”
“没关系,画一副妆容而已。”陆世廷阖上眼,嗓音平静,“有劳丽妃娘娘。”
穆玦坐在不远处看着,他母妃给陆世廷画的并不是宫妆,但眉眼都是按女子梳妆画成了柔和细致的线条,粉黛在脸颊处似乎抹得有些多了,变成了两块略显突兀的红,对方的皮肤又是冷白色,乍一看像是戏台上的扮相。
“母妃。”他憋着笑低声劝,“母妃,梁……他毕竟常年在军中的,妆不好画得太艳,这样就差不多了——母妃先去吃些东西,我来收拾一下这里的胭脂粉黛,一会儿再陪母妃出去看雪,好吗?”
他把母妃领去一旁吃糕点,回来时陆世廷还顶着那副妆容坐着。
“怎么不洗了?陆厂督这样子出宫回东厂,搞不好曹千户要当你中邪了。”
“丽妃娘娘还在,现在洗了,她一会儿看到会难过的。”
“那……”他走到陆世廷身边,拿起了描眉的青黛,“要不我给厂督补几笔?”
“殿下会梳妆?”
“会点易容,梳妆和易容也是有点共通之处的。”
他顺着对方眉眼的轮廓涂抹起来,陆世廷安静地坐着任他施为,青黛越描越浓,他开始离得近还没觉得自己画得不好,描完眉退了两步歪头一瞧——像山海经里的妖怪才有的浓眉,又粗又不对称。
“你先别睁眼,我再……”再补救一下。
他拿着青黛先在陆世廷眉心画了个乌龟。
然后拿起装着口脂的小盒子,用指腹蹭了一点儿,在对方唇角点了一个大大的红痣。
再接着开始画胡须。
“殿下到底是在补救,还是在添乱?”
他按住陆世廷的肩,把人转到正面向铜镜,喉间溢出的笑意已经遮掩不住。
“你自己看,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对方睁开眼,擡手碰了一下额头上画着的乌龟:“殿下原来喜欢这样的。”
“谁喜欢——”他想起母妃还在隔壁,压低了声音,“谁喜欢这样的了?!”
陆世廷拿帕子浸了水,洗去了多余的妆容,又自己添了寥寥几笔,一个过分女气的妆一下子成了雌雄莫辨的俊丽。连右眼处那道淡淡的疤痕都因为眼尾点的一颗朱砂痣,添了几分惑人。
穆玦怔忪的一瞬,对方已经擦洗了一下手站起身,茶褐色的凤眼泛滥过促狭的暗笑。
“殿下是喜欢这样的。”
“谁——”
他还真,有点喜欢这样的。
“你会画女子的妆,难道易容还扮过姑娘吗?”
“十五六岁以后就没扮过了。”
“这么说以前扮过?”
陆世廷淡淡答:“嗯。在宫里做小太监的时候,有时候要打探情报只能扮做一个宫女。”
“我听夏明说,宫中很多宫女太监都会结成对食,还有一些时候宫中宴会,有宗亲贵人入宫,会带走一些容貌看好的宫人,你那时候有没有……”
“没有找过宫女。至于肖想我的那些宗亲贵人……都被我杀了。”
“那你……怎么会和我?”
陆世廷微低下头,他们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了,他轻轻揪住了对方的衣袖稳住身子,触觉都停留在了陆世廷温热的呼吸打在他侧颈时的酥痒上。
对方语气如常:“因为是我肖想殿下。”
穆玦午憩的时候,陆世廷那句“肖想”在他脑海里兜兜转转地盘旋。雪天天色昏暗,天气又冷,被褥里的暖意很容易叫人贪恋,生出睡意。
他迷迷糊糊地,在一片黑暗中听到了一阵低哑的喘声。
睡梦里残余的清醒的意识让他立刻分辨出来那是陆世廷的声音。
他虽然许久没有和人亲昵过……但应当也不至于在睡前听了句“肖想”,就开始在午睡时白日宣淫做这样的梦了吧?
黑暗渐渐变成了深灰,又由深灰变成明亮的天光,最后成了一片茫茫望不到边际的黄沙。
耳边的喘声在这样的大漠风沙里,仅仅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发出的艰涩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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