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2/2)
不远处一阵短兵相接、尸体倒地的声响过后,鬼域重新归于平静。
陆世廷走到他面前半蹲下,他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对方的脸。
“……翼城的战事怎么样了?”
“翼城已经重新占回来,余下的北狄先锋军现在应该料理得差不多了。”
他看到对方唇角的血似乎比刚刚多了一些,还是鲜红的,腹部也有一道新伤,刀口不浅,只是对方穿着玄色的衣料,看不出流了多少血。
他把金疮药丢回给对方:“堂堂北武侯世子,怎么杀几个北狄兵都会受伤?”
陆世廷的身手比他好,照理说不该受这样的伤。
“殿下不也伤了么。”
穆玦眼眸沉沉地不说话,对方薄唇微勾,续道。
“蛊虫发作了。可能是因为殿下受的伤太重,蛊虫觉得殿下快死了,所以……”
他擡起手隔着玄衣摸了一下对方的心口。
蛊虫时不时地发作,心绞的疼痛自然会妨碍陆世廷和北狄兵拼杀。
他收回手,望了一眼一地的北狄兵尸体,笑着:“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
“自然不是殿下的错。”
陆世廷包扎完伤,起身去搜尸体身上残留的干粮和水壶,穆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对方嗓音有些哑,语气还是一如往常。
“是我该和殿下一起来翼城。”
穆玦静静地坐着休息,不知道是不是金疮药的作用,身上的疼痛削减了不少,但与此同时,脑海里一浪一浪地眩晕和疲倦感几乎要把他吞没。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好听的话没用了,我也管不了蛊虫,没法让它不发作。”
他既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只是有点冷。
忍不住蜷缩了一下膝盖,眯着眼看着陆世廷重新朝他走过来。
“你还记得出去的路吗?算了……我太困了,想先睡会,你等我睡醒再说。”
陆世廷的面色好像冷下来了,森寒得像海底最深处沟壑里的温度,对方的手在他额头上碰了一会儿。
“殿下发烧了。”
他迷糊了一下,听到陆世廷低声重复。
“殿下发烧了。在这里睡过去,你还想醒过来吗?!”
他猛地清醒了一些,缓了片刻:“好……我不睡。”
但看陆世廷的反应,对方应该也不知道怎么从鬼域里走出去。
“殿下带来的那个北狄向导有一段路留了痕迹,不过……”
“不过现在那些痕迹可能已经不见了,也有可能鬼域里的路变了,对不对?”
陆世廷点头:“但副将带了不少兵马进来,虽然没有深入鬼域,但我们只要走到大军附近,用鸣镝示意他们就能听到。”
对方蹲下身背起了他。
他趴在对方身上,手随便一放,都能摸到一手血。
“……你这样还能背得动我吗?”
“难不成殿下自己走?发着烧,走两步大概就要栽进沙子里了。”
穆玦无声地笑了一会儿,发现陆世廷背着他走得还挺稳当,也就不再说了。
“你跟我随便说点别的吧。不然我总觉得我可能会熬不住睡着。”
白天还好,夜里温度很低,他现在的状态如果睡过去真可能眼睛一闭一辈子就过去了。
“……等走出鬼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殿下说。”
“很重要的事情?”他将信将疑,“多重要?”
“蛊虫都会觉得重要。”
他忍俊不禁:“行吧。那应该的确是重要的——是好消息吗?”
“要看殿下怎么看这个消息。”
“成……那你就等出了鬼域再告诉我。”
有这么个念想,想着出去以后能听到一个重要的消息,也挺好的。
“那正好,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鼻尖散着浓重的血腥味,前面的路弯弯绕绕,好像一眼都看不到头。和北狄兵搏杀让他们错过了日出时最美的景色,现在天已经大亮了,天光遍洒漫漫黄沙。
陆世廷:“嗯?”
穆玦垂眸,看着脚下一步一步踩踏出的脚印。
“你是因为蛊虫才来这里找我,对吗?”
分不清是过了几秒,还是很长很长的时间,他先听到一声温柔的低至微不可闻的气声,随后才是陆世廷的轻笑。
对方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他,他看不到陆世廷的面容,只能听见声音。
“那不然,我来这儿难道是因为爱殿下爱得死去活来,死也要把殿下带出去么?”
对呀,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