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局（2/2）

他手上的这个“梁复”对北狄来说，分量肯定不如他的人头重。

若是他真要跑出去了，北狄大概也不会吝啬把“梁复”杀了，再杀了他。

反而是那个向导。鬼域中的地形变幻莫测，据说里面的沙子会流动，各种石块沙丘长得大同小异，就是有侥幸从里面跑出来的人，也根本绘制不出地图。

如果杀了那个向导，北狄掌握的鬼域这条通道就会被切断。

“向导在哪？”

“梁复”没说话。

穆玦压低了声音：“带我去向导那里，用他的命换你的命。你应该也知道，你随时都可能被北狄牺牲成为一颗弃子，你不想活么？”

“梁复”挣扎了片刻，很快应了。

向导是个枯瘦的老兵，站在一群北狄士兵里并不起眼。

“梁复”：“就是那个人，据说他得到过天授，才能每次顺利在鬼域里找到能出来的路……”

穆玦一边对着周围的北狄兵提出要求：“给我准备一匹快马，还有水和粮食。”

一边缓步朝着那个向导靠过去，在北狄兵把马匹送过来的刹那，他猛地将“梁复”往前一推，剑刃一下子划开了对方的侧颈，鲜血喷涌，“梁复”捂着脖子往下倒去，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他懒得管自己在对方眼里是不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翻身上马后，立刻纵马撞开两个北狄兵，一把揪住那个老兵向导，把人横着带到了马背上。

“他把向导带走了！”

“废物！还不拦下他！”

密密麻麻的北狄兵挡住了去巷口的路，可以离开翼城去往下一座城池的路都被拦死了。

穆玦观察着四周，只有靠近城墙，去往鬼域的方向，包围的北狄兵最少，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可以冲出去。

他轻微活动了一下握剑的手，问控制住的北狄向导：“听说你得了天授，你觉得今天我能活下来吗？”

北狄老兵面无惧色，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你降了的话，就能活下来，不降必死无疑。”

“那看来你这个天授，和‘梁复’一样假啊。”穆玦低笑，骤然策马朝着鬼域的方向奔去，长剑淋血，“等着吧，大宁援军就要到了，看死在这里的到底是谁。”

北狄将领气急败坏：“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追！没了向导，之后的援军怎么穿过鬼域过来增援？！等大宁的大军一到，我们就完了！”

两日后，大宁的援兵刚刚重新攻下翼城，领兵的副将正在加紧审问俘虏的北狄兵六殿下的下落，帐外忽然有人禀报。

“将军，陆厂督到了。”

“陆厂督？”副将看了一眼被打了几十鞭子还是咬死不开口的北狄兵，“快请陆厂督进来！”

不到半个时辰，那名北狄俘虏便咽了气，陆世廷没洗手上的血，扫过北狄俘虏的供状。

副将：“陆厂督，六殿下他……”

“他带着北狄的向导进鬼域了。翼城中留下守卫的北狄兵只有一半，剩下的一半都进了鬼域追杀六殿下。”

“什么？！”副将大惊，“属下立刻带人进鬼域，一定将六殿下带出来！”

陆世廷面容冰冷。

“十几年前有一支上千人的商队带着马匹骆驼进鬼域，都没能活着走出来，贸然带着将士们进去只会徒增伤亡。”

副将焦急：“可六殿下还在鬼域里。”

军中将领谁不知道，六殿下离太子之位只差一个名头了，其余皇子一个比一个软弱无能，若是六殿下继位，大宁还有中兴之望，如果六殿下死在了鬼域……

“六殿下身边带了北狄的向导熟知鬼域的路，应该能把北狄兵甩开，那些北狄兵没人领路也不敢追得太深，多半还在鬼域边沿。”

“……难道我们就在鬼域外等着六殿下自己出来？”

“你多带一些兵马进鬼域，不要深入，就在边缘处理掉剩余的北狄兵。给我几个熟悉荒漠的老兵，我进鬼域去找六殿下。”

“这……”

“鬼域太大，多几千人进去分开找活下来的能有几个？如果北狄的残兵不杀干净，就是找到了六殿下，也没法把人带出来。”

副将面色挣扎片刻，还是拱手应下了。

“属下明白，一定将追进鬼域的北狄兵处理干净。”

入夜，鬼域的天幕似乎也和别地不同。

晴朗的夜里应该有明亮的月亮，但鬼域中除了漫天沙尘和阴霾，什么也看不清。

寒风凛冽，无所遮挡地穿透戈壁岩石的孔洞，直刺骨血。

战马中了流矢早就力竭倒下了，穆玦把马血灌满了水壶，才丢下马拎着北狄向导找了个背风的巨石坐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