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2/2）

陆世廷将那瓶药收进衣袖。

“……六殿下那边，今日有什么消息吗？”

两个锦衣卫对视一眼，莫名觉得督主看了那封信后，眉宇间的冷色似乎都消退了不少，甚至疏离的眼底有很淡的笑意，一瞬间将那张俊美冷冽的脸添上了暖融融的温度。

“六殿下那边还没有消息送来，应当一切如常——”

帐外一声紧张的叫喊打断了锦衣卫的话。

“报——禀告陆厂督！翼城那边传来加急军报！北狄一万先锋军穿过了鬼域，直接攻去了翼城！六殿下为了给城中的百姓撤离争取时间，率三千将士在城中埋伏，击退了一次北狄人，但北狄兵马太多，现在……还不知道最新的战况。”

“什么？！”锦衣卫大骇，“六殿下他没有撤离？”

“没有！据说副将劝过，但六殿下怕军心涣散，没有离开翼城！陆厂督，现在该如何是好——”

“离翼城最近的城池一定比我们先收到军报，肯定派遣援军过去了，胡老将军应该也会增兵翼城。”

陆世廷的嗓音低沉，立刻将营帐中慌乱的情绪压了下来。

“北狄有一万人马直攻翼城，但是未必不是声东击西，幽城也不是全然安稳，这里的守军不能削减。”

“督主说得是，可六殿下那儿……”

那可是三倍于翼城的兵力在攻城，翼城靠近鬼域一端的城楼防御工事又破旧，如何能抵挡住？

“幽城这里的军务交由副将主持，我快马去翼城。”

帐中的军士和锦衣卫愣了片刻：“厂督独自去？”

“嗯。幽城中的军备都已布置好，副将也是在边关多年的老将，不必担忧城中的守卫。六殿下那边……我必须过去。”

“我离开幽城的事不准泄露出去，让副将知道便好。”

锦衣卫离开营帐出去传令，走出帐篷时目光不经意一瞥，看到了督主手上一道刺目的血痕。

督主手上并没有握什么尖利的东西，那便是方才和他们说话时，指甲扣进了血肉，才会有鲜血顺着指骨流淌至指尖滴落。

锦衣卫去副将那儿传了令，急匆匆回来时营帐中已经没人了。

帐中的佩剑和长弓箭簇也都被带走了。

只有书案上留了一封封了漆印的信件，信件上写了几个字。

“若我没从翼城回来，将此信交给胡老将军，再誊抄一封送去京城给曹毅。”

笔锋凌厉，冰冷覆盖下，未见情绪。

“铛”。

刀刃砸在地上，一声刺耳的嗡鸣。

穆玦擡起手擦了一下糊了眼睛的血水，手上握了太久的兵器，重复劈砍、射箭的动作，手指已经脱力，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百姓从翼城撤去下一座城池，拖儿带女行进速度不比骑兵，路上不停不歇起码要四五日才能到。幽城若失，北狄骑兵定然会去追赶那些百姓，抢夺粮草银钱，甚至抓人去北狄做奴隶。

又击退了一次北狄人的进攻，附近城池的援军抵达了，但来得数目不算多，何况北狄也在不断增兵。

胡老将军派遣增援的大军还要一整日才能到。

一整日，现在每一个时辰，乃至每一秒，都很难坚守下去。

低矮的城墙早已在一次次投石的冲击下坍塌了大半，土墙上遍布残箭断刀，还有力气站立起来的士兵默默在地上找着能替换的兵器，将重伤的同伴扶起来，擡去后方军医那儿处理伤口。

“城中还有多少人……”穆玦咳嗽了一阵，嗓音恢复了一点，“还有多少兵马？”

“不到两千了……其中还有不少重伤无力再战的。能和北狄兵拼杀的，只怕只有一千五百人。”

副将看了一眼六殿下身上染血的盔甲，也分不清那是谁的血，低声劝道。

“殿下还是赶紧走吧，属下可以带人守住翼城——一定坚持到百姓抵达下一座城池。”

远处北狄兵马已经重新整顿好新一轮的攻势，又如潮水一般朝着城墙涌过来。

北狄的先锋军领兵的是“梁复”，穆玦第一次看清楚对方的脸，容貌是看得出和陆世廷有相似的地方，但也只是像在一副皮囊，骨子全然不同。

“城墙坍塌太多，已经无法据守了。退进城里，我们熟悉城里的地形，可以再拖延一段时间。”

城中很多巷子只能容纳一两人同时通过，北狄兵马人数再多，在城中和大宁将士拼杀也需要耗费不少精力。

穆玦指挥着将士们后撤，把最后的火油洒在墙上，点起火，组成了一道防线。

火光冲天，空气迅速扭曲，遮盖了所有人的视线。

“五百人跟着我……去把那个假冒梁侯遗孤的北狄狗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