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心（1/2）

军心

五日后，比七皇子的供状更早传到东厂的，是从北境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北狄经历冬日的大败后，这几个月整顿了兵马，未曾有攻城劫掠的举动，但打出了一个旗号，谣言短短几天就传遍了北境军中。

当年被皇帝冤死的北武侯尚有血脉留存于世，是北武侯次子梁复，北狄人怜其年幼无辜，在战场上将他带回抚养，现在梁复得知了父母逝世的真相，要起兵诛杀皇帝，报灭门之仇。

穆玦来来回回看了这封奏报三回，若不是陆世廷就在他身边，他知道当年北武侯府覆灭的经过，看到这封军报或许还真会怀疑几刻真伪。

北狄人将此事渲染成了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什么敬重北武侯这样英勇的将领，不计两国仇恨收养遗孤，大宁皇帝诛杀功臣，无德无道，北狄愿借兵给北武侯次子，助他复仇。

这样的故事在七皇子勾结北狄案发的情形下更显得大宁皇室荒唐，北境军心动摇，胡昭老将军这才传了八百里加急军报，询问该如何处置。

“原来北狄人的目的在这儿。”他按下军报。

北境城高池固，现在旱情过去，粮草也充足，将士们大胜过北狄，士气高昂，北狄人想要再起战事很难占到便宜，于是想出了这么一个离间人心的法子，让大宁自乱阵脚。

“老师，你能肯定当年……北武侯府没有别人活下来了吗？”

陆世廷的嗓音没有太多波澜：“我亲眼看着弟妹被北狄兵挑在刀尖没了呼吸，后来也摸过他们的脉搏，不可能活下来的。北狄所谓的心生怜悯、收留遗孤，不过是无稽之谈。”

但现在他们没法证明北狄人手中的“梁复”是假的，更不可能昭告天下，说东厂厂督其实就是北武侯世子。

“胡老将军在军报中说，希望朝廷能派遣一位皇子去北境稳定军心。”

穆玦边说着，边皱眉。

根本派不出人去。

像二皇子这样的，只能去风月场，去北境恐怕不但稳定不了军心，还会让军中更加浮动不安。

一盏茶的工夫，他做了决定：“我想再去一次北境。”

将北狄兵马击溃，把假冒梁复的人抓捕回大宁，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京中的事情还是交给曹千户来办，我也会嘱咐钟大人他们，老师和我一起去北境。”

就算有蛊虫在，留陆世廷一个人在京中他也不放心。这些时日对方很安分，甚至帮他分担了不少朝政，但不代表他离开京城后，对方还能一直这么安分下去，不给他惹麻烦。

还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一直盯着比较好。

“此次去北境和上一次不同，殿下记得找人看好皇帝。”

皇帝自下了罪己诏后大病不起，穆玦禁止了所有臣子前去探视，后妃和皇子公主过去，也需要在侍奉的宫人的陪同下。

侍奉皇帝的宫人都是东厂的眼线，皇帝和其余人每一句谈话，都会写在字条上送过来。

“我明白。还有一件事……此次去北境，把黑甲军都调集过去吧。”

北武侯曾是黑甲军主帅，北狄放出有关梁复的的谣言现在肯定传到了黑甲军军中，也该让黑甲军将士亲眼在边境看清楚北狄人的陷阱。

陆世廷颔首：“好。”

他们领着五万黑甲军精锐抵达北境边关已是一个多月后。

胡老将军带着副将出城相迎。

“六殿下可算是来了。老臣已经按照殿下信中所写，让北境茶馆酒楼中的说书人讲梁侯当年率军遭北狄伏击，连具全尸都捡不回来的事。那些北狄狗连侯爷的尸骨都不敬重，让侯爷只有一个衣冠冢，又怎么会怜悯侯府小公子？”

穆玦下马，搀扶起胡老将军，侧脸望了一眼陆世廷。

对方穿了黑甲军的衣袍，玄衣墨甲，牵着马站在他身后几步的距离，在听到胡老将军提及梁侯时，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那现在军中将士们士气如何？”

“还是殿下的主意好，说书人将梁侯的事在北境传开后，军心安稳了不少，将士们听说是六殿下率兵来增援，就更加振奋了。”

穆玦眼底的凝重稍缓：“那是老师的主意。”

胡老将军愣了一下，冲着陆世廷拱手行了一礼。

他们先去各个营房和校场巡视了一圈，军中变化不大，胡老将军给他们安排的营帐里面的摆件也都没有变过。

穆玦去换了一身便服：“军务繁忙，胡老将军不必作陪了，我想先去城中的酒楼看一看。”

酒楼茶馆是人群最密集，消息最多的地方，去那里坐上一段时间，就可以大致知道北境百姓对“梁复”一事的态度。

胡老将军：“殿下可要带几个亲兵？”

“不用。”

他和陆世廷策马去了边关中最大的一间酒楼，没要包间，就在底下找了一个靠近中央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酒几碟小菜。

前方的木台上，一个留着山羊须的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

“话说那日，梁侯带着两千精兵，正往关外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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