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1/2)
长乐
穆玦前一刻还口口声声说要给人买东西,现在不好自己离开,只好厚着脸皮站在原地,眼角的余光瞥着陆世廷一口一口,把那幅糖画吃了一大半。
那幅糖画咬到哪儿,他就感觉哪儿跟被亲了似的。
“你还想要画什么?”
“画个……青面獠牙的恶鬼吧,就和这副面具一样。”
穆玦怔忪,在老人家开始画之前打断了:“不——不画青面獠牙的恶鬼,就画他,画他不戴面具的样子,你把面具摘了。”
陆世廷没动。
他擡起手,指尖扣住面具的边缘,轻轻把那副恶鬼面具摘下。
男人俊美凌厉的五官一点点展露,面具褪下的一瞬,穆玦似乎隐约在对方的眼角眉梢里抓到了几分温柔,流逝得太快,好像是他臆想出来的错觉。
旁边围看老人画糖画的孩童天真烂漫:“哇!好好看的哥哥!”
穆玦禁不住笑了,这些孩子要是知道眼前“好看的哥哥”就是传闻里三头六臂,凶神恶煞的东厂厂督,估计能吓得当场哭出来。
他对着老人说:“老人家,能画他吗?”
老人家颔首,笑眯眯地:“不仅能画,两位公子若是愿意,还可以画你们两个人。”
穆玦没反驳,他等了一会儿,陆世廷也没有反驳。
微妙的,就这么看着老人把他们并肩而立的样子画出来了。
一旁的孩童又问:“两个好看的哥哥是一对儿吗?”
他向老人家道了谢,多给了一锭银子,接过糖画,拽着陆世廷的衣袖落荒而逃。
逃得远了一些,才慢下脚步,假装无事发生。
“喏,糖画给你买了,你还有想要的东西吗?”
陆世廷:“殿下不尝尝?这糖还挺甜的。”
穆玦瞧着他们两个人的糖画,迟疑了一会儿,没找到从哪下口。
“天气太热了,再不吃,糖会化。”
他闭上眼,一口咬下去,甜滋滋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好吃。”
再往前走就是一座石桥了,石桥下是环绕整个京城的河,上面还有缀满花灯的游船驶过,河边的铺子卖的都是河灯。
“殿下有没有听过中元节放河灯的习俗?”
穆玦擡眼:“怎么说?”
“据说河中有许多冤魂无法入轮回。每一盏河灯放入河里,就有一个冤魂可以借着河灯托生成人。”
“这么说,多放几盏河灯还是大功德了?”
陆世廷勾唇:“信之则有。殿下想去买几盏试试吗?”
“好啊。”
传统花样的河灯底下是莲花状的,还有不少从南边传过来的新奇式样,价格贵了一倍。
穆玦清醒:“既然是给魂魄托生的,要什么新奇式样,就买莲花底座的,一样的银钱还可以多买一些。”
他本来想多买几个,但没带仆从出来,他们两个怀里就是塞满了,也塞不下几个,而且看天色越来越暗,来这儿买河灯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些河灯今天肯定能卖完,他也就不惋惜了。
“就要六个河灯……走,那边有空位,我们去那儿放。”
他们沿着河边的青石板小路走到桥下,这里人少,河水清冽,靠岸的地方水浅,还能看到底下的泥沙。
卖河灯的铺子还提供笔墨,可以在河灯上写下寄愿,再点燃灯芯放入河里。
“这些河灯我们一人写一半吧。”
穆玦拿过第一盏,想了想,提笔写了“北境安稳,民生安乐,亲友平安”。
他写完,侧脸看到陆世廷也放下了毛笔。
“我猜猜,老师写的应该是……”现在十多年前的事情已了,对方写的应该也是,“祝福国泰民安吧?”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成,那就不说。”穆玦用火折子点燃了灯芯,把河灯放到了水面上。
河灯飘飘荡荡的,顺着水流打着旋朝着下游漂去。
他拿起下一盏河灯。
愿母妃的疯症早日痊愈,他能在母亲膝下尽孝。
他的亲人看起来很多,但父亲兄弟,没一个亲近的,甚至还互相猜疑倾轧,有刀兵之祸。只有他的母亲,如果不是得了疯症,一定会像幼时那样待他很好。
最后一盏灯。
墨在笔尖凝滞良久,穆玦没下笔,也没有擡头——旁边的河水泛着涟漪,倒映出陆世廷的面容,晦暗不清,又如朗月。
“老师。”
陆世廷问他:“怎么了?”
“梁晏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是宁安王。我父母原本给我定的名字是‘世廷’,后来问了宁安王,宁安王说叫‘晏’,我父母就给我改了名字——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
最后一盏河灯他什么也没写,就空白地放入了河里。
河灯中央的烛火明灭,和河面上无数盏灯汇聚在一起,璀璨地照亮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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