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钱（1/2）

纸钱

这里是皇家行宫，守卫森严，附近的山林都禁止平民靠近，怎么会在深夜有送葬的队伍在附近，还大张旗鼓地吹奏着丧乐？

周围的树林在夜色中都变成了浓重的深黑色，下过雨后天气还是阴沉沉的，并不见月光，只有小太监手中点亮的一盏宫灯。

不知道是不是山间的风太过疾劲，宫灯里的烛火“刺啦”跳动了几下，橘红色的火光在风中乱舞，似乎随时要熄灭似的。

皇帝停住了脚步，呵斥声到了嘴边，变成了：“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是谁胆敢在皇家行宫奏丧乐？”

小太监眉眼低垂，语气恭敬而疑惑地：“陛下，奴才只听到远处宴席的乐声，不曾听闻什么丧乐——陛下是太过劳累，听岔了吧？”

丧乐声越来越近，在风声和草叶晃动的窸窣中凄厉异常。

皇帝面色剧变：“怎么可能没有听见？这声音——”

他有些颤栗地抓住了小太监搀扶着他的手。

“走，走，朕不想散步了，现在就回殿中休息。你，你去告诉穆玦，朕的殿室要增添护卫，听明白了吗？！”

“是，奴才送陛下回去，然后就去找六殿下。”

皇帝步伐不稳地转身，转身的刹那看到斜面的林子里有几个人影从黑暗中走过来，没有月光的晚上，甚至看不出那些人有没有影子。

皇帝的手抖起来，双目圆睁。

那些人影身上分明穿着盔甲，盔甲看起来已经很旧了，破破烂烂的，有黄沙、有血渍，还有残箭扎在上面。

他们似乎扛着什么东西再走，漆黑的一大片。

皇帝短暂的惊骇后，神色迅速变得恐惧，嘴唇翕动。

“快走，快走，是他们来了，快走，快走……”

小太监：“陛下您说什么？”

“你没看到吗！”皇帝咆哮出来，“你没看到？”

那些穿着盔甲的人影一个个脸上血肉模糊，肩上擡着的竟然是几副棺材。

棺材上面铺了一层黄沙，棺材板的缝隙间还有凝固的血痕，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随时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般。

擡着棺材的一边走，一边漫天洒着白花花的纸钱，盔甲挪动的声音很重，还盖不过阴恻的丧乐。

小太监：“看到什么？陛下，这里什么也没有呀？”

皇帝面色煞白，脱下繁琐的外袍，想要迈步往殿室的方向跑，一沓纸钱在风中悠悠地飘到了他面前。

上面猩红的字迹赫然写着他的名字，名字上两道硕大的划痕，好像死囚的宣判。

谁敢在纸钱上写皇帝的名字？！

“皇兄。”

背后有声音，低沉但并不苍老，似乎对方的年纪就一直定格在了十几年前。

“咚。”

“咚咚。”

随着那声“皇兄”响起的，还有木板被敲击的诡异声响。

皇帝控制不住地扭头看了一眼，擡着棺材的人影并没有任何动作，依旧朝着他一步步逼近，那些敲击声是棺材自己发出来的，连带着一声声“皇兄”越来越急促，最后几乎叠在一起。

“皇兄，你为什么要杀我，皇兄，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为什么——”

穆玦擡手示意宴会奏乐的乐师停下，让皇帝身边侍奉的小太监上前禀报。

皇帝被他让人假扮的送葬队伍吓得昏厥过去了，跑了几步后直接倒在了长廊上。

小太监把人送回了殿室里，找了太医过去看，是惊吓过度，喂进去一碗汤药后好了一些，但一时半刻大约醒不过来。

穆玦静静听完：“宴会继续。”

他站起身：“老师，跟我一起去一趟？”

他们先回了自己的园子，假扮送葬队伍的曹毅他们已经换下了做旧的盔甲，洗掉了脸上血糊糊的易容，见他们过来立刻行礼。

“督主，六殿下。”

穆玦：“怎么样，皇帝有没有说出什么事情来？”

曹毅摇摇头：“陛下一开始倒是说了几句‘是他们来了’之类的话，但一直没有说出名字，陛下听到‘皇兄’的称呼反应很大，后来就转身跑了，可惜我们还没追上去，他已经跌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像是装的吗？”

“不像，属下看陛下那一下跌得还挺狠，额头磕出血了。陛下昏厥后我们照旧擡着棺材往前走，也把那些纸钱送进皇帝的寝殿里了。”

“好。这些东西都收好了，不要叫人看到。”

“属下明白。”

穆玦转向陆世廷：“看来这个法子……还得慢慢试，皇帝不太禁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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