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1/2）

鬼神

他们赶回车队，皇帝的车驾边围了许多人，皇子公主们都在安慰劝说。

穆玦扫了一眼，先脱下蓑衣，去马车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过去皇帝的车驾。

皇帝缩在车驾最里的角落，没坐在椅子上，蹲在地上，脚边散落了一地的小药丸，眼里的惊惧还没有散。

穆玦仔细看了皇帝的眼睛，瞳孔有些涣散，不像是神智清醒的样子。他叫来了每日侍奉皇帝服用丹药的小太监。

“这些药丸是怎么回事，父皇一直坐在马车里，怎么会看到豹子受了惊吓？”

小太监跪地答：“回禀六殿下，这些药丸是道长们炼制的丹药，今日刚送过来给陛下服用，陛下吃了两颗，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有豹子冲进来伤了马。”

“陛下吃下丹药后一直很安静，听到外面的骚乱后却不知怎么的，突然起身掀开了帘子，那匹被豹子咬破喉咙的马就在前头不远处，陛下看了一会儿后就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小太监退了出去。

穆玦坐到皇帝身边。

皇帝现在的眼神不像是完全被吓的，对方虽然骑射一般，但每年都去围场春狩，不至于被一只豹子吓成这样。这些丹药应该有一些致幻的作用在。

那么，皇帝在幻觉中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失态？

刚才豹子在外面伤了马，锦衣卫和禁军们都策马过去拿着兵器围堵驱赶……

他高声吩咐了一句：“山中出没的野兽多，当心伤到人，所有护卫抽刀列阵，弓弩手准备好弓箭。”

外面一声洪亮的应声后，一阵马匹奔跑、兵器碰撞的金属声响。

皇帝的肩膀猛地颤抖了一下，擡起头看向紧闭的马车帘子，双手胡乱在身前挥舞起来。

“别来找朕，别来找朕，跟朕没有关系，跟朕没有关系……”

起初还是语句急促的低语，后来就逐渐变了调。

穆玦抓住皇帝的肩，让对方看向他，哑声：“你看到了谁？谁来找你了？”

皇帝眼中的恐惧越来越鲜明。

“别来找朕！别来找朕！都是你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朕！怨不得朕！”

穆玦忍了忍，才吞咽下几乎脱口而出的吼声。

“谁咎由自取，谁来找你了？！”

皇帝突然开始挣扎起来，穆玦松开他，看着人做出握刀的动作，在宽敞的马车里肆意劈砍，好像车里有什么人在。

“杀了你，杀了你，朕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杀，杀……”

穆玦看着皇帝拿着不存在的刀，像个疯子似的挥动着手，对方的神色恐惧中又有些扭曲，劈砍的动作毫不留情。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了。

皇帝虽然没说出口，但他大概知道对方在丹药的幻觉里看到谁了。

外面的马蹄声，刀剑碰撞声，容易让人联想到军队和战事。

宁安王，北武侯府，那些无辜丧命的将士们。皇帝是想起这些枉死的人了吧？以为他们追到这里，向他索命来了。

皇帝年纪大了，加之那些丹药损害着身体，精力不济，没一会儿工夫就劈砍不动了，累得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穆玦面无表情地返身出了车驾，外头等候的人看他脸色不对，一时间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询问。

还是曹毅拿着伞走过来：“殿下……可要请太医来看看？”

穆玦点了一下头，周围人太多，他调整了一下表情：“老师呢？”

“在马车里。”

曹毅给他打伞，雨势太大，山间风也疾，伞遮挡不住迎面刮来的雨，穆玦刚换上不久的衣服短短几步路又淋湿了大半，衣摆下方不停地往下滴着水。

“殿下这……一会儿属下给殿下端一碗姜汤来吧？”

走到陆世廷在的马车前了，他向曹毅道了一声谢，下一瞬就见马车帘子被人掀开，他的手腕被人圈住，带上了马车里。

一条薄毯子朝他脑袋上罩下来。

他一把接过，缓缓擦拭头发和脸上的雨渍。

“受豹子惊吓的不是皇帝么？殿下去看一趟，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陆世廷给他递了更换的衣服。

穆玦呼出一口气，身上的水渍差不多擦干了，也换下了淋湿的衣服，但手却还是冰的，一时半会儿暖和不起来。

他瞥了眼对方的袖子，低声：“帮我暖一下手。”

陆世廷拢住他的手背，放进了自己的袖口。

“暖和了吗？”

“……差不多。”对方掌心的温度火烫，他组织了一下词句，“皇帝不是真的因为被豹子吓到，才胡言乱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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