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2/2）

乍一走进去不像是个皇帝批阅奏折的地方，倒像是一个道观里的房间。

穆玦在心底叹气，又冷笑。

不该当皇帝的人当了皇帝，真是在挥霍千万百姓的血汗，在浪费边境将士们流的血。

他走到里间，绕过屏风，皇帝睡着的床榻外罩着明黄色的帘帐，隐隐能看到躺在里面的人影。

他一步步走上前，手要碰至帘帐时，床榻上终于有了一点动静，皇帝坐了起来，老迈的声音因为怒意有些发抖。

“朕染了风寒，你就是这么孝顺父亲，在朕还在病中的时候，为着一些琐事来打扰朕休息的吗？！”

穆玦撩开了帘帐，用一旁的金钩挂好。

皇帝的面容瞧着比他去北境时要苍老，但不是因为年岁，而是因为满目掩饰不住的提防和疑虑。

“儿臣是知道父皇病了，所以急着来探望。儿臣前些年和太医们一起炼丹，也学了一些医术，父皇看着脸色不大好，儿臣先给父皇把个脉吧。”

皇帝嗓音一滞。

穆玦去探了脉搏，狗屁的风寒。

他只笑，没说穿：“父皇病得厉害，几日没上朝了，一会儿再让太医来多给父皇开几帖药吧。儿臣听说，民间有冲喜一说，若是家里人得了病，可以用喜事来把病气冲散。”

皇帝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住他，片刻，又蓦地缓和下来，渐渐的，甚至慈爱起来。

“……朕刚才，是因着身体不大舒服，对你说话急了些。”

“玦儿长大了，也是该娶妻了。朕还记得，你小时候还在襁褓里的时候，谁来抱你你都哭，只有朕抱你你才会笑一笑，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穆玦低下头，轻轻笑起来。

“是吗？儿臣都不记得了。”

三岁就把他扔去偏殿，恨不得他死在那里，十多年不闻不问，后来让他去安喜宫，也是因为他有“仙人托梦”。

现在编故事，演什么慈父。

皇帝拉着他，真真假假扯了一通他儿时的事情，最后说。

“父皇老了，只想安度个晚年。玦儿要娶妻，那自然是好，过几日不是有踏春宴吗，玦儿就和几个兄弟们一起去看看，若是有心仪的姑娘，朕做主给你赐婚。”

只想安度个晚年。

穆玦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一旁面无表情的陆世廷。

他们俩这副样子，莫不是让皇帝以为他们是来逼宫的，这才软和下来演了一出父慈子孝。

宁安王和北武侯枉死的事情还没了结，他是不太在意史书上说他弑父篡位，但现在就算是皇帝死了，踩着边境忠臣良将的尸骨，欺世盗名偷来的好名声还在。

那未免也太便宜皇帝了。

“多谢父皇。”他松开手，“还请父皇下一道旨，让儿臣过几日和几个皇兄皇弟们一起去踏春宴——父皇龙体抱恙，就先好好休息吧。”

他带着圣旨离开了御书房。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去参加踏春宴的消息应该过不了几个时辰就会传遍各个世家名门了。

做戏也得做全套。

“东厂应该有各世家的详细情报吧，把他们族中会去踏春宴的姑娘的名册和画像交给我看看。”

走了几步，他没听到陆世廷的应答，回眸。

“老师？”

陆世廷的眸色有些泛沉，他看到对方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你不好好答应我说的话，蛊毒会让你心绞。”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命令，“心绞应该是很疼的，只是一些世家贵女的名册，对东厂来说不算什么机密的情报吧？”

“我们还在宫里，那么多宫人来来往往，老师要是在这里疼得晕倒了，我会很麻烦。”

陆世廷突兀的喉结上下滚动，低声应了“好”。

他已住惯了东厂。

去安喜宫探望过母妃后，就坐陆世廷的马车去了东厂。

曹毅和锦衣卫们并不知道他和陆世廷在北境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他们的督主现在中了蛊毒，只能听他的话。

见他们回来，欢欢喜喜办了一场接风宴。

曹毅喝多了酒，大舌头：“属下……属下听说六殿下要娶亲了。”

锦衣卫们七嘴八舌帮着参谋。

“殿下脾气太好，可不能娶太厉害的女子当王妃。”

“咱们殿下还是适合娶个活泼些的。”

“对对对，太娇滴滴性子太温柔的，恐怕和殿下聊不到一块去。”

曹毅：“我们对各个世家那些贵女们多多少少知道些，六殿下不如说说，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