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2/2）

母妃固执地重复，眼瞳里是他的脸，他却莫名有一刻觉得，母妃好像在透过他的脸，看另一个人。

他抓住了这一刻情绪的尾巴，压低声音问。

“谁？谁要好好回来？母妃，我已经平安回来了，北境大部分将士也平安回来了。”

“北境”和“打仗”两个词让母妃的神色变得越来越惶恐，起初还能口齿清晰地重复那些话，说得多了，又变成了意味不明的尖叫声。

夏明吓得掀开车帘进来：“殿下？！这是怎么了？丽妃娘娘刚刚不还好好的……”

穆玦锁着眉：“大概是……大概是母妃太久没见到我，认不出我来，有些紧张才会这样。”

母妃为什么对北境反应也会那么大。

而且……而且还认识北武侯夫人。

他在去北境前已经让钟仁派人去江南那边，查母妃进宫前的事情，但那个时候母妃还是个歌女，歌舞坊哪怕是卖艺不卖身，每日来来往往的人也太多，鱼龙混杂，要很快查出端倪很难。

夏明帮着他一起安抚着他母妃的情绪，好不容易安抚住后，夏明问。

“殿下……那您给丽妃娘娘从北狄带来的礼物，现在还要拿过来吗？”

他从北境带回来一些风干的牛羊肉，还有一些百姓们雕的木刻、首饰，北境的装饰风格更加粗犷简单，和京城这边的比粗糙了些，但胜在新奇。

“拿过来吧，挑几个漂亮的簪子，先给母妃看看。”

车队通过了城门，走着京城内的主道往皇宫的方向过去。

穆玦陪着母妃坐在车里，夏明很快就捧了一个小木盒过来，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五六枚簪子，都是穆玦用心选的。

“殿下挑的这些真好看，丽妃娘娘快瞧瞧，有喜欢的奴才这就给娘娘戴上……”

他们的马车边，几个官员正在和陆世廷说话。

他命令过，陆世廷不能把北境的事情，还有蛊虫的事情泄露给任何人，那些官员说着的也不过是寻常奉承讨好的话。

但他想要放下马车帘子，阻隔开母妃的视线时已经来不及了。

母妃的目光没有落在装着首饰的木盒子上，而是直勾勾盯向了陆世廷。

他眼疾手快，赶在母妃开口前，一把捂住了母妃的嘴。

母妃摇头挣扎，嗓音含混不清：“梁夫人——”

夏明看愣住了，疑惑地左顾右盼：“梁夫人？哪有梁夫人？殿下难不成从北境带回来一个王妃？！”

“王什么妃！”穆玦不好太用力，怕不小心弄疼了母妃，但稍稍松一点劲母妃就想站起来冲出马车去找“梁夫人”，他喊夏明，“愣着干嘛！过来帮我！”

夏明不明所以，还是过来帮着他拉住了。

“丽妃娘娘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一时说不清楚……”

总之，陆世廷应该是不认识他母妃的。至于他母妃和北武侯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得等查清楚了才敢让母妃和陆世廷见面。

他不能让母妃有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成为陆世廷伤害他的把柄。

“母妃，母妃！你听我说。”他隔着窗子，指着马车外，用气声说，“你想叫他来对不对？”

母妃点头：“梁夫人，梁夫人……”

“他是梁夫人的儿子，所以才长得像。”

母妃眼里闪过了几分困惑，但还是安静下来。

穆玦松了口气，一点点松开手：“母妃想见的话再等一等，我保证以后一定让……”

他才刚松开手几秒，母妃猛地一下站起来，扒开了马车帘子。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尖叫了一声：“梁——”

声音大到周围的官员纷纷诧异地扭头看过来，看到是丽妃，又立刻识相地避开目光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听到。

好在他的母妃只叫出了一个“梁”字，他及时赶到了母妃身边，阻拦住了人继续说下去。

陆世廷眼皮微动，擡眸望向他，色泽浅淡的眼瞳幽幽掠过他身侧，落到了他母妃的脸上。

穆玦漆眸沉下来，警告地盯了陆世廷一眼，示意夏明把他母妃带回马车，随后扬起唇角，不露声色地向四周的官员告罪。

“对不住诸位大人，我的母妃她……”

他卡了壳，一时找不出太好的借口来解释他母妃为什么会突然冲出马车大喊一个“梁”字。

官员们面面相觑。

“丽妃娘娘大概是听说殿下从边境带回来一个姓梁的美人贴身伺候，高兴得一时忘了形。”

陆世廷淡淡说完，四下一片附和声。

官员们硬着头皮：“啊……六殿下的年纪也是该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