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1/2)
代价
钟仁随着蛊寄来的信里反复劝诫,蛊毒在中原一向被视作邪物,就是因为蛊虫进入体内后容易失控,尤其是没有解药的蛊,一步踏错,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木盒里的两条蛊虫吞食完了他的血珠,在盒里不知餍足地继续发出“嗡嗡”的鸣声,等待另一个人的血落下。
穆玦伸手抓住了陆世廷的手腕,匕首刀尖轻轻挑开了一个小口子。
陆世廷任着他动作,指尖挤出来的血珠子融进木盒后,两只蛊虫一下变得安静下来,只有翅膀在隐隐震颤。
“这种蛊虫进入身体后,你不能再违逆我的意思。否则轻则心绞,重则毙命,我死了,你也没法活——至于它的解药,解药已经失传,南疆的巫医也不知道这种蛊的解法,所以老师以后也不必费周章想着去找解药。”
半个多月的休养,陆世廷身上的伤大都已经结了痂,手上细碎的口子连痂都褪了,只有几道细长的疤纵错在白玉般的指节上。
木盒里的蛊虫顺着倾斜的盒沿爬出去,在陆世廷的手背上寻找着散着血腥味的伤口。
“殿下知道东厂为什么喜欢用毒药,不喜欢用南疆的蛊虫么?”
穆玦弯唇,眸光凝在对方的脸上:“因为蛊虫不好控制,一着不慎会把人毁了。东厂有无数奇毒,老师自然不喜欢用这种东西。”
他也不喜欢用这种东西。
但是陆世廷对东厂的各种毒药都了如指掌,而且东厂的毒是用来逼迫人听从指令的,全部都有解药,给对方用毒完全是白费工夫。
那只蛊虫已经找到了陆世廷指尖上的伤口,但被对方捏在了手上,正拼命挣扎。
“殿下带来的这种蛊虫既然有操纵人的效用,种蛊失败的代价也不会小。”陆世廷狭长的凤眼眼尾微微向上勾起时,清寒的茶褐色在烛焰里流转,有一种近乎魍魉的邪色。
他笑起来:“这就不劳老师操心了。这种蛊失败的代价是不小,但不可能会失败。”
种蛊失败的条件是陆世廷也爱他。
爱?
不是生死相随,起码也要想过白头偕老,共度一生才能称之为爱,哪怕没有这样长情,一时的情难自禁,意乱情迷也总要有。
生死相随,他们之间隔着父辈的血仇,他也把人迫成了阶下囚,陆世廷想一刀捅死他倒是真的。
白头偕老,如果他没有抓住这次陆世廷带兵出边关,把人囚在营帐里,只怕北狄的外患一除,对方想杀的下一个皇子就是他了,他连活到白头的机会都没有。
再说情难自禁,他们之前拥抱、亲吻、同床,对方不是真的阉人,却从没和他真正做到那一步。即便是再暧昧的时候,也存留着可怕的清醒。
以前谈不上爱,现在就更不可能。
所以只要陆世廷安分地听他的话,就不会死。
陆世廷松开了指尖,蛊虫失去了禁锢,立刻在伤口处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道黑线自皮肤下钻过,几秒后就没了踪影。
穆玦也把另一只蛊虫引入了自己手上的伤口。
身体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他摩挲了一下指尖,拿帕子把伤口边的零星血渍擦掉。
命令陆世廷:“去把帕子洗了。”
陆世廷没有动作。
他皱眉:“老师要因为洗帕子这种小事,试试心绞的感觉吗?”
对方垂下眼睫,伸手接过帕子,浸入了床边放着的水盆里。对方肩上的伤不能被牵动,洗得很慢,穆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把水盆搬了回来。
“算了,我来吧。”
他把帕子洗了,晾好,走到书桌边取出几封东厂从京城送来的奏报——陆世廷受伤的消息他写信给了曹毅,只是东厂的奏报他看完却不好自己回复,他也试过模仿陆世廷的笔迹,可惜总是不大相似。这些奏报积压了半个多月,现在在桌案上堆叠如山。
他挑出了其中比较要紧的部分,递了纸笔给陆世廷。
“照我说的,批复这些奏报。”
陆世廷半侧着身子,把折子在床沿铺开,提笔沾墨,他念一个字,对方落笔一个字。
手腕不好发力,对方的字比往日敛了一些锋芒,穆玦歪着头看,陆世廷在奏报上写下的和他说的一字未差。
他颔首,把急着送回京城的几封奏报都让对方批复完了。
养在军营里半个月没有信送百无聊赖的海东青一听到他吹响的哨声就从营帐外俯冲进来,先在他的手臂上停留了片刻,很快扑腾着翅膀跳到了陆世廷身边,用脑袋和爪子去蹭对方的手。
穆玦去拿了海东青爱吃的鲜肉,放在手上诱惑,也没能让海东青回到他手臂上。
他哑然失笑:“东厂的毒药,难不成也给这只海东青喂了?”
“这只海东青还是幼鸟的时候就在东厂驯化,长大后自然会更亲近熟悉的人。”
穆玦目送着海东青带着信件飞出营帐,影子在夜空中消失,挑眉看向陆世廷。
“那不如老师也替我驯一只海东青,让它不理会任何人,只听我的。”
“好。”
青年听到应答,俊秀的桃花眸愉悦地微眯。
这个蛊虫没有白种。
不论陆世廷心里是怎样想,怎样看他的,起码他想做的事情,对方一件都不能违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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