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药(1/2)
渡药
“殿下不是已经从我这里拿到那枚私印了么。为什么还要问。”
陆世廷嘴里有血,嗓音很哑,颈侧能看到皮肤下黛青色的暴起的青筋。
穆玦觉得对方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过重的伤势昏厥倒下,他抿了一下唇,伸手抱着扶住了对方的肩。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进了不少,两枚毒针自衣袖滑到了陆世廷手中,在穆玦背后不过半寸。
“殿下打算如何?”
穆玦无所察觉:“若是按照我从老师身上学到的,那自然是该立刻把你杀了,反正你是梁晏的事情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或许曹毅是知道的,但你无声无息地死了,曹毅和东厂也不会背叛我。”
“又或者,我可以把你打断手脚、以哑药封喉,秘密关押在军营里,再送一封密信回京,把你是北武侯府世子的事情告诉皇帝,皇帝自然也会派人杀了你。”
“可惜,我学艺不精,不想做这些。”穆玦盯着他,“北武侯府当初遇袭,满门被杀,不是一次意外吧,是皇帝?还是别人做的?”
“北武侯府于国有功,东厂虽然杀过无辜的人,但若没有东厂,大宁在皇帝手里大概早就被北狄踏破了——于公你不应该死,我不会杀你。”
“于私,我还挺喜欢你……这副皮囊的。这么长时间用习惯了,也懒得换别人伺候。”
“我想算的是我们之间的私仇,但你大概是不知道那些陈年旧事,不过没关系,我自己记得就好,你可以活着,我慢慢清算。”
穆玦说完,微微撤身,擡手准备叫军医过来给陆世廷处理伤口,后撤半寸后,脊背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锐利的刺疼感,他猛地顿了一下。
眼前陆世廷满是血渍的脸上眼眸幽暗,仿佛里头囚着的困兽快要挣脱,扑上来一口咬断他的喉管。
他侧脸用眼尾的余光看了一眼,对方的手就放在他背后。
他的鬓发一刹被汗水浸湿了。
他早该想到的,他们之间已经彻底撕破脸,陆世廷应该在他来之前就意识到了异常。
对方这样的人,怎么会没留一点后手。
抵在他背后的是剧毒的暗器?
可是刚刚他们之间距离那么近,陆世廷应该有无数次机会把手里的暗器刺入他的身体,为什么……
刺疼的感觉消失了,对方收了手,凤眼阖上,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出来。
穆玦立刻起身,看到对方指尖攥着两枚毒针。
青年眼底掠过一抹诧异,眸光平静下来后,他才觉出自己的心跳比刚才被陆世廷手中的毒针抵着的时候还要剧烈。
一下一下砸在他心口,砸得胸腔和耳膜都疼起来。
好像有无数碎石砸下,在挤压他的心脏。
他深吸着气,按捺下涌上来的复杂情绪,对着身后随军的大夫吩咐。
“来人,替他处理伤口——用最好的伤药,务必把人治好。”
他们收队回了边关。
胡老将军率军去追击了北狄逃逸的残兵,暂时还没有率队返回。
穆玦简单做了边关的布防,命人把陆世廷送去了他的营帐里,以“陆厂督要养伤休息”为由,只留下了两个军医在里面照看,其余人都叫亲兵拦在了外面。
他坐在床沿,看着军医撕开了对方的外袍,箭伤刀伤密密麻麻,衣料已经和血肉粘在一起,一撕就会洇出血。
陆世廷已经昏迷过去,脸上的血和硝烟染上的灰黑洗净后,脸色惨白,军医每触碰到一下伤口,对方的眉心都会锁起。
穆玦擡起手用指尖碰了一下他的脸侧,体温冰冷,和以往抱着他时滚烫的温度截然不同。
“别撕衣服了……用剪子剪开吧,这些箭伤怎么止不住血?”
军医抹着额头上的冷汗。
“回禀六殿下……陆厂督是把羽箭折断了,但箭头还留在里面,箭头不取出来自然止不住血。微臣在军中这么多年,处理这样的伤也是头回。”
军中打仗断手断脚的有,万箭穿心死得更惨烈的也有。
但身上这样的伤,像是活活受了剐刑,还能吊着一口气活着的,他着实没有见过。
“陆厂督失血太多,箭头要取出来,还得把周围的血肉割开……六殿下可有人参灵芝之类能吊命的药?”
穆玦点点头,话出口才听到自己嗓音艰涩。
“有的,我叫人送来。”
参汤熬好送到了帐中,军医在一旁忙碌地准备烈酒、刀具和伤药。
穆玦舀了一勺参汤,喂到陆世廷唇边,对方不知是不是疼的,牙关紧咬,一口参汤都喂不进去,全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六殿下,这样下去不行……要是伤患存了死志,一会儿取箭头的时候只怕凶多吉少。”
死志?
穆玦打断了军医的话:“不会,他不会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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