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囚（火葬场开始）（2/2）

又能去哪里？

“援军！是援军！”

“我看到大宁的军旗了！是援军到了！”

“援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一阵乍响的呼声，还活着的黑甲军将士听到同伴们的欢呼，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了远方。远处的沙丘上大宁军队的虎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骑兵队伍的战马奔腾，扬起的风沙中长矛雪亮。

北狄兵一下乱了阵脚，匆忙上马反身去抵挡前来支援的大宁骑兵。

双方骑兵对冲起来，战马相撞，刀剑碰撞，血腥气再次翻腾。

增援的大宁骑兵一边冲杀一边呼喊。

“北狄的粮仓已被烧毁！北狄主将溃逃了——北狄的粮仓已被烧毁——”

“北狄主将溃逃——大宁主力兵马杀过来了——”

粮仓被烧，主将溃逃。

北狄兵在成片的喊声中慌了神，来不及去分辨这些喊声的真伪，一部分还在拼杀，一部分已经扛不住大宁骑兵的冲击，忍不住调转马头往回逃。

指挥队伍的北狄将领大怒：“谁敢临阵脱逃，立斩——”

越来越多的北狄兵败逃，北狄将领看着不断逼近的大宁骑兵，终是被亲兵们护着上了马。

“撤军！撤军！回大营！”

北狄兵们往大漠深处逃去，大宁骑兵跟着追了一阵，射了几波箭雨，没再深追。

穆玦在马背上，侧脸示意，孟丰年立刻传令。

“随军的大夫呢？去救伤兵！”

有人找到了幸存下来的黑甲军将士们所在的位置，随军的大夫带着伤药绷带匆匆赶去，骑兵们围在四周，让出了一条路。

穆玦沿着空道驾着马走过去，目光穿透人群，径直落在了陆世廷身上。

他很少能在这样的高处俯视对方。

第一眼是伤痕，狰狞的，玄衣被划破，连软甲都没能挡住密密麻麻的刀锋箭雨，盔甲破碎，血肉翻开，凝固的血把衣料和盔甲碎片融在一起。

对方的左手好像伤得很重，连刀也拿不了，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死死扣着刀柄，用刀尖撑在沙地上，才单膝跪着站稳在原地。

好狼狈啊。

狼狈，但脊背还是挺直。

穆玦歪头，漆眸乌恻。

对方也在看他，那张脸上有伤有血，没有削减俊美，反而因为那些伤痕血水，像一只疯狂撕咬，还未清醒的野兽。

眸里的血色下，疏冷的眼瞳看他的眼神，就像看那些北狄兵一样。

他低下头，从袖子里取出了那枚刻着“晏”字的铜印，握在手里。

“黑甲军将士，听我号令。”

聚拢在陆世廷身边的黑甲军伤兵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认出这枚私印后，还是鱼贯走过来。

大夫们带着伤药上前去给他们处理伤口，士兵们帮着背着他们去空地上躺坐着休息。

穆玦下了马，缓步走向陆世廷，走到对方面前后，扶住对方的手臂，俯身半蹲下来。

“老师。”

陆世廷轻轻勾了一下唇，凤眼里映出他的脸，喉结滚动：“殿下嘴里，有过哪句是真话吗？”

穆玦：“我说过的真话很多，老师在问哪一句？”

陆世廷没有开口。

他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音量说：“如果老师问的是‘我喜欢你’是不是真的，那这句是真话——不过我猜老师现在应该不在意这件事。”

陆世廷低低笑起来：“殿下可以带援军再来迟一些，这样现在可以直接看到我的尸体。”

穆玦伸手在对方肩上的伤口处轻轻擦过，血已经有些凉了。

“我已经拿到老师手中可以调动黑甲军的私印，也找到了老师不在京城，不在军中，无法调集东厂势力的机会——我没有想过故意延迟支援，让两千黑甲军将士白白死在这里。”

“是路上遇到了从北狄大营火场中溃逃的北狄兵，打了一仗。”

他对上陆世廷的目光。

他想，如果对方有力气的话，现在一定会举起手中的刀，一刀捅穿他的心脏。

“老师想杀我，但我现在不大想。”

他倾身，唇靠近对方的耳畔，在远处看，或许像一对情深而般配的有情人。

他在浓重的血腥味里低声问。

“你是梁晏，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