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1/2）

绝境

战马边的箭筒已经空了。

陆世廷放下了手里的弩，一手拉着缰绳从战马的一侧俯下身，迅速在一具北狄兵的尸体手中拾起了一把弯刀。

北狄兵已经辨认出他是这支黑甲军的统帅，层层将他包围住，战马几乎没有多少活动的空间，刀和矛锐利的锋芒直刺过来，一片金属碰撞的嗡鸣。

每个黑甲军将士身边都围了五六个北狄兵，血水飞溅，杀声震天。

“陆厂督！”一个冲出了敌阵，去打探援军情况的黑甲军将士带着一身的伤回来了，“方圆十里，还没有援军的踪影！”

远处北狄大营的方向已经有粮仓成功烧毁的信号，只是他们吸引了一部分北狄兵马，但是留守大营的北狄士兵也不在少数，烧毁粮仓的大军应该还在和北狄兵鏖战。

按照原定的计划，在城关中的士兵应该会在看到北狄大营起火后，立刻启程来这里支援，算算时间，这个时辰应该到了。

可是周围只有连绵的沙丘和数不尽的北狄狼旗，大宁的援军毫无影踪。

陆世廷手指的骨节上尽是血，劈砍下一个北狄兵的人头后，高声对着周围厮杀的黑甲军将士道。

“援军快到了！”

援军关乎着士气，原本就是以少战多的仗，如果被黑甲军将士们知道援军迟迟没有来，士气一衰，只会兵败如山倒。

他们从夜里杀到了正午，箭矢早就用完了，刀剑卷刃、折断，需要从北狄兵手里抢。

北狄兵一轮轮换着人消耗，包围圈越缩越紧，黑甲军将士们迫不得已聚拢在一起，背对着同伴迎敌。

沙丘上居高临下的北狄将领再次拉开了长弓。

“轰”！

马车的轮子碾压过沙石上堆积的尸体，终于不堪重负，在箭雨下侧翻倒下。

双生子嚎啕起来，梁晏紧紧抱着他们，随着马车一起翻倒在地，脊背狠狠撞在马车的废墟上，钻心得疼。

马车外的亲兵大吼：“世子——”

几个亲兵把他们从马车里带出来。

“世子，北狄兵要冲过来了，你们待在一起太显眼了——把小公子和小姐送去侯爷夫人那儿！”

双生子被另两个亲兵抱走，梁晏捂着肩站起身，血从衣料里渗出来。

北狄兵的骑兵已经从沙丘上冲下来，手里挥舞着弯刀，笑容狰狞。

有人用北狄话大喊：“汗王说了，砍了北武侯的人头，赏金千两！”

亲兵带着他往人群中后撤：“世子快跟我们走……若是冲不出去，就找个死人堆躲起来！”

骑兵冲进了人群，大宁的将士们被战马掀翻在地，梁晏跟着亲兵穿梭，眼瞳里只有横飞的血肉。

一根利箭射过来，前一秒还在扭头安抚他的亲兵喉咙被扎穿了，就在距他咫尺的距离，溅出来的血滚烫，几乎把他整个人烧成一团灰烬。

“不……”

喉咙发不出声音。

梁晏大口喘着气。

亲兵直挺挺地倒下，双目圆睁，写满了担忧，死不瞑目。

更多的大宁将士看到他，围拢过来。

“侯爷在那边，世子快过去！”

“护着世子冲出去！”

他麻木地被人拽着手腕奔跑，拽着他的人不知道换了多少个，每换一个，都有一具尸体沉重地倒下，好像压在他心上，他几乎呼吸不上来。

渐渐的，北狄兵越来越多，入目都是北狄人的盔甲，已经看不到北武侯府的军旗。

护着他的亲兵都不见了，最后一个嘴里往外涌着血，把他往死人堆里按。

“世子……躲着，躲好……不要出声，不要出声……”

对方倒下，用自己的尸体遮住了他。

北狄将领挽弓射出的暗箭被刀刃挡了偏转了几度，还是穿透了陆世廷的肩口。

男人擡起手，把肩上会妨碍挥刀的羽箭折断，只留下箭头没在血肉里，被血污浸染的脸面无表情，似乎伤口不是在他身上，感受不到疼痛。

羽箭折断的刹那，他从北狄士兵手里夺了弓箭，对准沙丘上的北狄将领，一箭将那人射杀翻下了马。

北狄兵乱了片刻，逡巡着不敢领头往前砍杀，只在周围一点点围拢，把手中的弯刀刀刃对准残余的黑甲军将士。

四下除了疲倦紧张的喘声，没有人说话。

但沉默蔓延着，所有将士都在想。

援军呢？

计划好来支援的军队，为什么还没有到？

现在胡老将军和几个副将都带着大军去烧北狄粮仓了，还在鏖战。守在边关里的军队都由六皇子调遣，以六皇子和东厂的关系，怎么会还没有派遣援军来？

是在路上遇到了意外来迟了，还是……根本不会来了？

陆世廷身边两个便服的锦衣卫压低声音。

“督主……六殿下他……”

北狄兵马的主力已经被他们和粮仓失火吸引，剩下的小股军队不会太多，援军就算是在半途遇上北狄兵耽搁了一些时间，也不该这么久还没有到。

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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