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2/2)
只有握在手里的权势是真的。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看到那张字条上的印鉴后,刹那沸腾的血也直觉——他必须要掌控黑甲军,这支百战不殆的军队不能在陆世廷手里,否则他太难赢了。
现在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只要拿到那枚私印,再在对方领兵诱敌时做一些安排。
甚至,这样可以一举掌握黑甲军的兵权,又将陆世廷置于死地,让对方在北境的沙场上成为一具尸骨,或是变成他的阶下囚。
到时东厂的势力自然而然会属于他。
和北狄的仗大胜,他也会尽得民心。
该是这样的。
他一直希望的,不正是这样吗。
醒来时,夜色已经沉了,身边的床榻也空了,他坐起身张望,房间里没有人。
陆世廷说过这是东厂的茶楼,他开了门,叫住了店家,直接问:“陆厂督呢?”
店家朝他行了礼,压低声音:“见过六殿下。督主现在应该在后厨。”
后厨?
店家接着解释:“督主说殿下喝了太多酒,呕吐后肠胃不适,不适合吃太油腻的饭菜。时辰晚了,许多店都打烊了,又买不到别的吃食,就吩咐后厨给殿下熬一碗粥。”
穆玦谢过店家,回了房间,把房间的柜子、床榻,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
他这些年在京城乔装成锦衣卫,跟着曹毅去抄过家,学到了一些如何找到暗门、密室的诀窍,现在用到了,可惜这间客房好像就是普通的房间,没有什么隐藏的机关。
那么可以调遣黑甲军的“梁晏”私印,多半是放在了军营的营帐里,他要回去再找。
几刻后,陆世廷给他端来了一碗粥。北境的粮食还是短缺,粥有些稀薄,不过喝下去后温度刚好,很舒服。
青年漆泽的眼瞳氤氲上了一层雾气。
“老师。”
“嗯。”
“我们这么晚还没回营,不会有事吗?”
“臣已经派人告知过胡老将军,说殿下和臣在一起。”
“老师之前说,领兵出边关佯攻北狄大营,诱敌追杀的人已经定了——是老师去吗?为什么?”
陆世廷神色如常:“是臣去。因为别的人去,未必能成,也未必能活着回来。”
穆玦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心口一半松下去,一半又提起来,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可是……这样很危险。”
别人未必能活着回来,陆世廷怕是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凯旋。
他这样的人,竟然会冒这样的险。
他这样的人,大概也才会冒这样的险。
“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了吗?”
陆世廷摇头。
“那……什么时候出兵?”
“一个月后。”
穆玦“嗯”了一声,仰起脸笑了一下:“我们回营吧。”
他是能随意出入陆世廷的营帐的,外面看守的锦衣卫和亲兵都已经习惯了见到六殿下留宿陆厂督的帐篷里,哪怕陆世廷离开时他还没走,也不会有人进来查看。
这四年的“老师”到底不是白叫的,朝夕相处的时间也不是白过的。潜移默化间,东厂的人对他严密的监视防备已经大大减少,包括陆世廷。
穆玦很轻易地就找到机会在对方的营帐里仔仔细细搜索了一遍,连他柜子里放着的衣服都一件件摸了个遍,但什么也没有找到。
能调动黑甲军的私印这么重要的东西,陆世廷肯定带来了北境。
可是对方没有随身带着,也没有放在茶楼的房间,连军中的营帐里也没有,又能在哪儿?
对方那儿,还有他没找过的地方吗?
陆世廷很忙,时常两三日才有几个时辰回营帐休息。
穆玦为了找那枚私印,只能日日留在营帐里等对方来——好在他也有很合适的借口,毕竟还有不到一个月对方就要带兵出城关了,他这些日子黏人一些,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他央着陆世廷陪他休息,在亲吻时不着痕迹地在对方的衣料上找暗袋。
他不肯自己一个人睡,等陆世廷拥着他躺下后,借着起身喝水,去翻对方的外袍。
但他们现在是在边关,不是在京城,京城多得是风花雪月的时间,边关只有弓刀上的血。
几天的太平后,北狄又开始攻城。他跟着军队一起去城关迎敌,每每北狄鸣金收兵时,他又累又倦,恨不得靠在城墙上倒头睡过去。
没力气亲了,要缓缓。
要来了要来了,火葬场它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