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饮（2/2）

“殿下如果喜欢，可以。”

穆玦低下头，垂落的碎发遮掩了眼底的表情，语气还是一如往常地笑着。

“好啊。”

骗鬼呢。

哪有什么封地，又怎么可能留他在北境。

他们之间，不是只能谁要了谁的命吗？若他仁慈一些，念着北武侯府的功勋，或许能让陆世廷活着，但就算是这样，他也绝对不会让对方再有可能伤到他。还有前世的私仇，也得连本带利还清楚。

他原也不想要封地，他要万里河山都是他的，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再左右他的命运。

穆玦喝醉了。

他想这些的时候，忘了控制自己饮了多少酒。

在半醉半醒，想昏睡过去的边缘，他趴在桌上，眼前陆世廷的脸有些模糊，模糊到，冷冽的眉眼形状，薄唇的轮廓，好像都温柔下来。

似乎真的有情愫，对他。

陆世廷起身走到他身边，俯身抱起他，让店家给他们开了间客房。

“殿下还醒着吗？”

穆玦迟钝地点头。

“臣有件事忘了告诉殿下，率兵出城佯攻北狄大营，诱敌军出营追杀的人选，臣已经和胡老将军商定了。”

穆玦“唔”了一声：“……是谁？”

他反应了一会儿，太阳xue被酒气钻得昏胀刺疼。

“是老师亲自去？”

为什么？

出城佯攻诱敌很危险，就算大军最后成功烧掉了北狄的粮仓，这支队伍遭受北狄大军的追击，也很有可能十不存一，甚至全军覆没。

连他都知道这些，陆世廷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风险？

陆世廷没有答他，只推开客房的门，把他放到了床榻上，盖好被子。

“殿下今天喝醉了，就在这儿休息一晚，臣会留下。”

脑袋一沾到枕头，困意席卷。

穆玦忍着直想合上的眼皮，很慢地眨着眼，侧着身子躺着，注视着陆世廷。

对方站在窗边，好像在等待什么。

陆世廷并不会轻易让自己涉险，否则这么多年东厂树敌无数，多少人想扒他的皮断他的骨，要是他一着不慎，早就死上不知道多少回了。

一只雪白的海东青从窗外俯冲进来，翅膀上的翎羽掉落下几根，发出一阵扑棱棱的声响。

那是陆世廷用来传信的海东青。

对方取出了一张已经折叠好的纸条，放进了海东青爪子上端绑着的细长竹筒里。

穆玦闭上眼，尽量让自己的呼吸显得轻缓，仿佛已经熟睡。

陆世廷以前给京城送信，都会在军营，并不刻意避开。

这次是什么样的信件，为什么要选在这里？

陆世廷把信件放好，海东青停在对方的手臂上，低头啄着碗里的清水。

穆玦想了想，低低哼了几声。

陆世廷放下海东青，走到床沿。

“殿下？”

青年扯开了被褥，手伸出来，攥住了他的袖子。单薄的里衣袖子滑下去一截，露出了白皙的手腕。

陆世廷靠着他坐下，反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老师……我有些难受。”狼崽子体寒，手伸出被褥不久就变凉了，“想吐。”

“酒喝得难受？”

“我不知道……”

陆世廷半抱着他坐起来，沿着脊骨抚了抚他的后背，穆玦趴在对方肩头，干呕了一阵。

干呕着干呕着，竟然真的想吐了。

陆世廷由着那些脏污溅到了身上：“臣去叫店家煮醒酒汤，再准备热水，要一身干净的衣服。”

穆玦眼睫湿漉，平复着胃里的翻腾，点了点头。

陆世廷出了房门，他看着对方的影子消失。

迅速起身赤着脚走到了海东青边上。

海东青对他并不陌生，见他过来，还亲昵地用脑袋顶了顶他的袖子。

穆玦小心翼翼地打开海东青爪子上绑着的竹筒盖子，拿出了里面的字条。

字条上的字不多，但上面盖着的印章并不是东厂的印信。

是北武侯府的，上面还有“晏”字。

这印鉴是梁晏的私印。

而这张字条，是写给黑甲军的，要他们即刻遣两千精锐暗中启程前往边境，听从东厂的调遣。

玦崽一直很清醒，公私分明，于公他欣赏陆世廷，心疼梁晏的遭遇，所以会为他做这些事情。

但是玦崽也不会为此放弃报仇。我们在上帝视角会知道陆对玦崽的感情是真的，陆已经不打算杀他了。但是在玦崽的视角来说，有前世的经历在，他只会觉得陆对他是虚情假意，如果他不动手，陆迟早也会杀了他。

大家可以等着看玦崽对陆最大的偏爱会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