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鹿（2/2）

“我要去找陆厂督，当然要过去。”穆玦挑了匹战马，手还很酸，但睡了一觉，多少恢复了一点力气，他翻身上马，示意孟丰年也骑马跟上，“走！”

他顺着马道上了城墙顶，很快就有士兵领着他去到了陆世廷身边。

胡老将军也在，神色看着不大好看。

从他们抵达边关，胡老将军对他们的态度就一直是恭敬有加，但是疏离客气。

对他还稍稍好一些，对陆世廷连客气也维持得很勉强。

驻守边境的将军看不上操纵朝政的权宦，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但他想到陆世廷很可能是梁晏，本该是北武侯世子，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说不清是哀伤，还是别的什么。

胡老将军：“六殿下来了。这里的情况，殿下的亲兵该和殿下说过了吧？”

穆玦点头，俯视向城关外。

北狄的军马都在羽箭的射程范围外，只有九皇子被两个北狄士兵押着跪在阵前，距离太远了，看不大清楚脸，只能看到对方身上穿的是大宁皇子的服饰。

“胡老将军以为该怎么办？”

置之不理是不太合适，九皇子虽然是送出去的质子，但也还是皇室玉牒上写了名字的，在大部分大宁将士眼里，九皇子代表着皇室的颜面，大宁的颜面。

北狄人当着这么多边关将士的面公然把九皇子推到阵前，就是拿准了他们不敢把人置之不理。

胡老将军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事。

“出城迎敌恐怕正中北狄人下怀，但……”

但不理会，军中现在都知道了九皇子就在城外，难道眼睁睁看着北狄人在大军面前杀了九皇子祭旗？那岂不是打击士气，让军心浮动。

明知道是阳谋，是陷阱，但还是难以抉择。

穆玦眯着桃花眼看着远处的九皇子：“胡老将军能看清楚他的脸吗？”

“什么？”

从他昨日在城关上和士兵们一起守城，胡老将军对他说话的语气倒是平和不少，似乎不再拿他当个来胡闹的养尊处优的皇子看了。

“距离太远，臣看得不是很清楚。”

“嗯，其实我也看不大清楚，只模糊能看到五官，不过……我瞧着那人好像不大像是九弟。”

九皇子虽然瘦了，整张脸又尖又虚弱，但五官其实没多大变动。

而且那副怕死的表情，恐惧得涕泪横流，实在很难作伪。

穆玦面不改色地撒了谎，又转向陆世廷。

他不信陆世廷没想到这个主意。

“老师呢？老师看那个人是不是九弟，还是北狄随便抓了个人冒充的，想诈我们出城迎战？”

整个边境只有他和陆世廷经常能见到九皇子，熟悉九皇子的容貌，将士们压根不知道九皇子长得是圆是扁，连胡老将军都很多年没有回京述职了。

陆世廷的眼睛在夜里很难视物，需要明亮的光才行，这个时候隔得那么远，远处光也昏暗，对方就更不可能看得清了。

所以现在，他说对方是九皇子那就是，他说不是，那那个人就是冒充的。

陆世廷垂眸看了他一眼，淡淡答：“臣看那个人也不像是九殿下。”

胡老将军：“既然六殿下都说那个人不像是九皇子……”

那就好办了嘛！

六皇子的话迅速传了下去。

士兵们很快就都听说了。

“九皇子可是六殿下的弟弟，六殿下怎么会认错？六殿下说那个人不是，那就肯定不是！”

“北狄人真是可恶，竟敢找人冒充九皇子！”

“北狄人一向狡诈，幸好六殿下在这儿，否则我们都要被北狄人骗了！”

“昨日六殿下还到城关，听说待了一夜，铠甲上都是血，杀的北狄人不比老兵少。”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六殿下还帮着擡伤兵呢。”

没人怀疑六皇子说话的真伪。

在北狄又一次把九皇子押上前，在城下喊着叫他们打开城关，出城迎战时，胡老将军下令弓弩手张弓搭箭，射杀冒充大宁皇子的北狄人。

几十根羽箭飞射下去，九皇子被扎成了刺猬，自是不可能活。

北狄人大恨，大喊着要把九皇子的尸体带回去碎尸万段。

碎吧，碎了更好，碎完就更认不出那人是谁了。

只要北境的仗打赢，皇帝高兴还来不及，不会记得一个质子还活没活着，又或者是怎么死的。

北狄人把九皇子的尸体拖了回去，似乎不明白大宁怎么敢直接射杀皇子，又在军前把那具尸体鞭打，劈砍。

北狄人这一计不成，肯定还会接着攻城。

胡老将军和几个将军去商量守城的布置了。

陆世廷牵着他后退，退到了看不清北狄人鞭尸的地方。

穆玦仰起脸，直视着陆世廷。

陆世廷问他：“那个人的确不是九皇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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